尊者密勒日巴依授記之囑,帶領幾個徒弟前往笛色雪山去修行。 當他們行至羅哦湖的時候,有一個弟子假裝害了病不能前行,大家只好停下來。那時正是夏天,尊者就住在羅哦上區隨緣說法。 直至秋季的時候才繼續旅程到笛色去,男女施主多人簇擁著尊者師徒一直送到某一個山頂上。然後大家向尊者頂禮、繞行多次。他們對尊者說道:「我們以後也不知道還有無機會再能見到您。請您為我們唱一首歌,開示法要吧!」 為酬其請,尊者就唱了一首「瑜伽行者之歌」: 我乃西藏一行者,密勒日巴是我名, 聞思雖瘠口訣豐,心雖謙微堅毅大,平日睡少修持多。 知一而能知一切,一切所知歸攝一,堪稱實相之專家。 床小舒倦能隨意,衣單身暖樂怡怡, 少食能飽無饑餓,大瑜伽士所仰止, 具信徒眾時圍繞,生死怖畏作依怙。 我於鄉國無貪戀,隨意遨遊無定處, 隨意所行無顧慮,無視世俗之禮儀。 於世財物無貪執,食物淨穢如一味, 煩惱刺痛極微小,聲名美譽不關心, 早離能所心境執,已解涅槃之死結。 孤苦衰殘老邁人,我常慰藉為友伴; 活潑如猴眾頑童,我常伴彼作嬉戲。 瑜伽行者我密勒,隨意漫遊天下去, 願汝人天皆歡喜,身體康健無疾病。 徒眾們聽了說道:「尊者的行素可以如此,但我們這些徒眾弟子們應該怎樣去做才好呢?」 密勒日巴答道:「若能深觀浸思於一切法無常的事實和道理,才能真正的學道。」隨即唱了一首「無常八喻曲」: 來此施主及徒眾,汝等決心學佛耶?深心生起淨信耶? 若欲信心不退轉,應思此歌之權教,心自思惟深憶念。 我今引用外境喻,宣說諸法無常義: 金色繪畫之佛像,碧綠如玉之鮮花, 高谷洶湧之澗流,谷底稻田之米實, 長匹絲織之錦緞,貴重價昂之珠寶, 初三上弦之新月,心所疼愛之幼子,以此八喻說無常。 昔日無人做此說,故應細聽善思惟,否則不能解其義。 金色佛像終消褪,此即無常之表徵, 諸法幻化不可持,念此心自向佛法! 綠色鮮花如碧玉,終被寒霜凍折死,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高谷流澗浪洶湧,流至平原緩無力,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低窪之處有稻田,稻杆終被鐮刀割,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長匹錦緞極耀目,終被無情利剪裁,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勤聚財寶終棄捐,此即無常之表徵, 諸法幻化不可持,念此心自向佛法! 初三新月甚清麗,不久老大形猥殘,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如寶幼兒極可愛,突遭逆緣竟夭折, 此即無常幻化徵,念此心自向佛法! 我此八喻無常歌,汝輩弟子應受持。 嗟呼世間之俗務,永無完結終了時! 故應決心捨一切,專志一意修佛法! 若念未來時日多,突然命終無常至! 何日死來不可知,念此心自向佛法! 大家聽了都生起極大的信心,齊向尊者恭敬頂禮,許多人都感動得流下淚來。 當時有三個少年同時懇請尊者攝受他們為徒僕,帶著他們去修行。尊者就唱了一首「十種艱難曲」: 心無慈悲之行者,降伏惡人甚艱難。 法心未生之和尚,安樂享用甚艱難。 不具堅毅之修士,產生覺受甚艱難。 不守戒律之僧侶,難獲供養與承事。 不持密戒學密者,難獲咒力予加持。 慳吝所縛之施主,難獲慨施之美名。 狂行粗魯瑜伽士,契合因緣甚艱難。 不念因果之學人,通達空性甚艱難。 不滿佛法之比丘,還俗謀生甚艱難。 汝等慣寵富家子,信心雀躍雖暫生,長遠自在甚艱難。 目前學佛似火急,不久心生深懊悔! 宿願所感有此會,因果感召不壞故,你我後會仍有期。 行者密勒言不虛,願汝得福並吉祥, 身離疾病與傷害,長壽綿延無障礙,師徒不久得重遇。 我今漫遊十方去,汝等各自返家園。 他們都痛哭失聲,緊握尊者的衣服不肯放手;頂禮尊足,繞行多次,最後發下善願方才離去。 但三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卻繼續堅決的祈求尊者不肯放棄。尊者憫其至誠,就收他為徒僕,帶他到笛色雪山去修行,傳以灌頂和口訣使之成熟解脫。以後他就成為尊者的「親近弟子」之一,名為卡瓊惹巴。 這是在迪色的旅途中之山頂上,(送行群眾中)遇見卡瓊惹巴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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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禮上師。 尊者密勒日巴在拉息雪山靜居時,一天夜晚夢見一個眾寶莊嚴身著骨飾的美麗少女,前來對他說道:「瑜伽行者密勒日巴啊!你一定要遵照上師的訓示立即到笛色雪山去修行。途中,你將遇到一個與你有緣的弟子,你要好好的攝受他!」說畢不見。 尊者醒來後,心中自忖道:「這是本尊空行母叫我依照上師咐囑的開示。既然有此授記,我應立即起身前去。」 從拉息到笛色的途中,在雅龍的覺打地方,一位名叫當巴交普的(青年)前來朝謁尊者,然後迎請尊者到他的家中。 他為尊者召集了一個盛大的會供宴會,邀請了許多客人參加。宴會中,當巴交普啟稟尊者道:「為了與會的大眾,恭請尊者把心得的妙法對我們開示一下,使所有的人都能瞭解學佛人所必須知道的根本法要,不知可否?」 為酬其請,尊者即為與會大眾唱了一首「廿一種心要曲」: 秘密真言方便道,是為法門之心要; 上師口傳之妙訣,是為修行之心要; 本身具足精進力,是為行持之心要;此三『心要』應知悉。 命氣令入精樞處(1),意入心性廣體中, 自心契入大自在,『入』之三要應知悉。 依上師教能成就,自心所求自然得, 利他事業任運成,此三『圓成』應知悉。 妖魔外障盡消除,煩惱內障自寂滅, 百千疾病不侵身,此三『寧寂』應知悉。 善引經典之法句,善答徒眾之詢問, 善知自心之實相,此三『善巧』應知悉。 一見喜樂無體性,二見諸顯赤裸空, 三見諸法離言詮,此三『善見』應知悉。 一合眾人之集會,二合受用之集會, 三合空行之集會,此三『會集』應知悉。 此心要法二十一,我由定慧證量得,學佛之人應重視。 特於吾傳弟子眾,極應珍重善受持。 一切法緣及所需,圓滿具足百難一,是故解脫甚艱難。 難中又難誠如是,努力奮鬥終能克! 尊者於是攝受當巴交普為徒,帶他回去。然後就傳以灌頂及口訣。他依法修持終於得到究竟之覺受和證解,以後他就成為尊者之出家(2)眾中的「親近弟子」之一。 這是尊者遇見當巴交普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命氣即根本氣,密宗行人於修習圓滿次第或正分之時,於全身各氣得自在後,則能令命氣入中脈。此處之所謂精樞處大概指中脈之各輪,特別是心輪。此與大手印空性相應故也。 2. 原文有「出家修行人」之字樣:sTon·sGom·之sTon·通常指sTon·Pa(出家人或法師)。故本故事未詳言當巴交普出家之因緣,想係後來出家。 敬禮上師。 尊者密勒日巴沒有任何財物,他的一切所有都繫在他的一柄藤製的手杖中。 一天,密勒日巴手拿藤杖,帶著賽文惹巴出外乞食,來到劍谷河邊的一座緊閉的古堡前,他們發現那裡除了一個老太婆以外,其他什麼人也沒有。 密勒日巴就向她乞食。老太婆說道:「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老乞婆,外面田地的那一邊,有一座大堡,名叫雁總,那裡住有一個有前人叫做菩提熾。今天他正要在田裡撒布種子。你們到他那裡化緣,他一定會供養你們的。」 第十八篇 藤杖之歌 - 1 第十八篇 藤杖之歌 - 2 尊者父子(1)二人就依囑前往,果然看見這位富人正在一所貯藏種子的倉房中,坐在凳子上休息。 密勒日巴對他說道:「施主啊!聽說你非常富有,所以今早要向你化點食物吃。」 那人說道:「飲食倒是可以供養你們的。但是如果你們是真正的瑜伽行者,就應該能夠把眼見的任何外境作為比喻,立即宣說法要。現在就請你們用我這塊田地為喻,唱一首法歌吧!」 於是尊者和賽文惹巴二人同時唱道(2): 此堡雁總之富人,驕慢施主請諦聽。 春季三月農事忙,西藏人人勤稼穡;行者我亦作耕種: 根因煩腦土地上,施肥淨信與加行(3),以五甘露作浸潤。 我以明睿之智慧,遍撒無惑之麥種, 妥備無二之壯牛,縛以智慧之犁鋤, 用三昧耶作鼻繩,以無散亂為犁柄, 勇猛精進作皮鞭,善巧方便為腰帶, 菩提嫩芽茁然生,豐盈收穫自成熟。 汝輩世人勤稼禾,我惟勤植無壞果,你我秋收孰富足? 誰得究竟大利益?汝應詳究作比較! 今以農耕作譬喻,應汝所請作此歌。 汝心聞此應快樂,速積資糧作自利! 那富人說道:「瑜伽行者啊!你手中拿著的這根藤杖是什麼表記呢?是孩童的玩具嗎?還是瘋子的戲物呢?有什麼意義嗎?請你解釋一下吧!」 為答其問,尊者歌道: 富人施主問題多,今答汝問凝神聽。 汝知我是何人耶?我乃密勒日巴也! 我本苦行瑜伽士,具堅毅力大修士,遊行四方行道者。 我此手中長藤杖,初本生長巨崖傍, 後被鐮刀所斬斷,終成降伏野牛棒。 南國蒙境輸入此,用來掮挑佛經藏, 輾轉漫遊各商鎮,終由信徒供我手。 此杖殊勝汝知否?汝若不知凝神聽: 藤根巨頭被斬斷,斷絕輪迴之根也。 藤尖尾端被截絕,斷捨惑誤之兆也。 藤杖長量恰二肘,佛子悲智二德也。 此杖堅牢具彈性,心性本來清淨也。 杖身塗油放光彩,能得心性自在也。 此杖筆直極堅韌,象徵無謬修持也。 杖上滿布諸花紋,菩提道上莊嚴也。 杖身上下有四段,光大四無量心也。 杖上三處有三節,本來三身圓滿也。 此杖顏色無改變,法性本來無易也。 杖身團團似圓柱,象徵法性離戲也。 杖本潔白有光澤,無垢法身之兆也。 杖身內部有空隙,表示諸法皆空也。 杖身有一大痣點,法性惟一明點也(4)。 杖上零散有黑瘢,象徵西藏瑜伽士,能有少許妄念也! 杖藤本來出貴種,如法修持之兆也。 此杖美觀悅人意,徒眾具信之兆也。 杖端鑲以鐵護金,此表修士常行腳,漫訪群山茅蓬也。 杖柄包以赤銅把,空行攝受之兆也。 杖尖裝置鐵橛釘,行者堅毅之兆也。 杖身畫以紅銅環,功德內增之兆也。 夏章(?)莊嚴飾杖上,行者心意調柔也。 鞭繩二束合為一,雙融之道成就也。 母子鞭繩(?)相合者,親見三身之兆也。 節骨裝嚴飾杖身,行者漫遊山川也。 打火皮包(5)繫杖上,顯境皆成友伴也。 潔白海螺(6)繫杖身,法輪妙轉之兆也。 襤褸獸皮繫杖上,心中無慚無懼也。 杖上繫有一明鏡,內放證量光明也。 鋒利小刀繫杖上,斬斷煩惱刺痛也。 杖上有一水晶石,清淨習氣垢染也。 象牙小鍊繫杖上,心憶傳承上師也。 小鈴串鍊掛仗身,我名將震十分也。 紅白毛繩繫杖體,徒子眾多圍繞也。 此杖持我行者手,降伏惡人之兆也。 汝詢此杖各物體,誠信善根之兆也。 你我今日得相遇,前生願生所致也。 我此白杖表法歌,今日特為人天作, 事事物物歸佛法,應於正教生淨信。 願汝長時得安樂,安穩入道修正法。 尊者唱畢這首白杖表法曲後,那富人生起了殊勝的信心,立即向尊者頂禮,頭面禮足,然後向尊者說道:「在我未死以前,希望你能長期住在敝舍作我的供養福田。」 密勒師徒二人只應允居留七日,決不多住。對他說道:「我不會成為你們這些世俗人的終身供養福田的。」(七日之後,)二人就開始離去。 施主就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一定要離去,我也是留不住的。請在未走以前把您在修行中所得的證悟,賜示二、三句好嗎?」 為酬其請,尊者師徒二人同時歌道: 具信施主請締聽,汝雖富有驕慢重,談法容易實修難。 汝輩迷惘世間人,有暇之時心希望,自言『我必修佛法』! 蹉跎不覺歲月逝,法尚未修無常至!是故修法應即時! 嶄崖山泉所出水,清涼能治黃膽病, 此惟山禽能飲之,平常家畜不能及。 天降鋼金(7)所煉刃,能摧頑敵勢披靡, 此惟大將能揮舞,平常小卒不能及。 天人長壽之甘露,能益人體補精華, 龍樹大師乃能飲,普通行者不能及。 金匣寶藏甚稀有,能除貧窮及困厄, 此是月光天子物,平常百姓不能及。 大海深底有珠寶,能滿眾願與予求, 安樂龍王能享有,世間凡人不能及。 兜率天宮之寶殿,美妙幻奇甚莊嚴, 無著大師能觀賞,世俗凡人不能見。 六益妙藥具大力,能治冷熱諸疾病, 此惟栴檀寶樹果,普通樹木不能結。 十善白業感因果,能生善趣獲福報, 有信心者乃能行,罪重之人無自在。 噶舉上師之口訣,能令行者證菩提, 此惟有緣乃能成,無宿根者不能及。 如寶耳傳之妙訣,使人即身成佛位, 堅毅之人乃能成,散逸如汝不堪能! 豐盛飲食作供養,能除窮困之果報, 汝明達士能為之,吝嗇之人不能行。 慷慨佈施諸財物,能令施者心滿足, 富人如汝能行之,多數富戶不能行。 瑜伽行者我密勒,隨行賽文惹巴徒, 與汝雁總富施主,七日共住於一屋, 此為宿願所感召,而今緣畢我離去; 我今發願祝施主,以及家人眷屬眾,長壽無病得安樂。 密勒日巴繼續說道:「你供養我食物,我為你說法,大家共住一處若干日,這個因緣非常重要。深心至誠的對三寶恒起淨信,即是替未來開顯自己的俱生法身種下了善因。如果僅是為了結緣是不用宣說許多法要或時常親近的。心具誠信種子,外增上順緣,則雖僅有須臾之遇合,但由善願感召之力,以後我們必能再次相遇。 我再重述一遍,信仰和嚮往佛法之心是最重要的。現在的人,因為自己不積福德,所以就只能看見別人外表之各種微小的過失,卻看不見別人內面之種種功德。你若有至誠的信心,我倆距離的遠近是無關緊要的。雙方如果太親近,接觸太多,自然而然就會引生許多不快和誤解。 據我觀察,你現在尚不能真正的去修學佛法,倒不如努力培植善根習氣為佳。我將為你發下善願,你也應該時常向我殷重祈禱。如果今生於信心和善行能持守不變,來生必能投生至超勝之處,福德受用皆能圓滿。 修持佛法何必訪遊多處?如果隨時都看見別人的行為皆是壞的,自己就會變得顛倒癡迷和極端緊張。其實世人對別人的判斷大都是主觀的。只要有積善向法之心,熱誠的去佈施一個乞丐也很夠了。這些都是對你有益的開示,應該謹記(9)。 我的行徑你是很難仿效的。獅子跳躍處如果狐狸也要去試跳,就會把腰骨跌斷。像我這樣修行的方式,大多數的學佛人是很難辦到的。但你卻不可因此對他們的信心有所變更。」說畢,尊者師徒就離開該地向別處游方去了。 他們來到一處城鎮,遇見一位密宗的法師問他倆道:「瑜伽行者啊!你們是從那裡來的呀?從你們的風儀看起來,你們好似具有清淨的見解和修持似的。同時你們又能以無差別心去乞食,所以必定具有增益修行的妙訣,不知可以告訴我嗎?」 尊者說道:「你自己是否有見、行、修的行持和經驗呢?如果沒有,我對你說了也是枉然;因為你不會瞭解的。倒不如我們結一個善緣,今天早上你供養我們一些食物吧。」 那密宗法師說道:「當然我會供養你們食物的。但我自己也是一個密宗的法師,對密法亦有一些瞭解。依照我們宗派中所傳的見、行、修是這樣行持的……。」於是他就予以詳細的解說了一番。然後向尊者道:「我適才所說的與你所知的是否相符呢?」 尊者回答道:「真正要學密宗,必須先畏懼輪迴諸苦,從心底深處根本捨棄此生的一切!對疾速的取證菩提具有極大的意樂和努力;同時還要依止一個具相的上師,切實依著他的訓示,心無旁騖的去修行。否則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如果你的心仍是為了滿足此世的欲樂而依著白紙黑字來照本宣科的講說見、行、修,你就會走入歧途了。聽我歌曰: 諦聽 諦聽!大法師! 心若不能捨此世,亦復不行利生事, 輪涅一味未得證,僅依經書之黑字, 冒行無上密乘行,必為八法所驅使! 口說離邊雙融見,能免墮入四邊耶(10)? 此心若不實修持,能脫執相之魔耶? 僅具大樂之三昧,能離貪著自在耶? 身口不具加持力,能脫有相法縛耶? 觀諸外顯皆上師,明體能不散亂耶? 密咒象徵而表法,法無可表能示耶? 自心本來極清淨,果能不雜造作耶? 未得上師之許可,能避放逸散亂耶? 為滿此世諸欲樂,所作各種之事業,寧非魔鬼障難耶? 若非傳承具加持,圓滿具足見行修, 易陷諸魔邪誘網!解脫生死甚艱難! 故應皈依勝傳承,心捨私欲一心修! 那密宗法師聽了此歌後,對尊者生起了殊勝的信心,心中真實的感到非常羞愧,立即向尊者頭面禮足頂禮多次,迎請尊者入室,恭敬承事圓滿供養,然後他就祈請尊者攝受他為徒僕。 尊者知道他確是個有緣之弟子,就收他為徒;帶他到拉息雪山去修行。在拉息雪山傳給他灌頂及各種口訣,使其成熟解脫。以後他就成為尊者「心子」之一,名叫雁總頓巴降曲加波。 這是劍谷遇見雁總頓巴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尊者父子----西藏稱師徒之關係常用父子或主僕來表示。 2. 此處二人同時唱歌並非同唱一樣的辭句。事前並無準備,歌詞亦臨時自然唱出,豈能一樣?實情是一人主唱,另一人只是一旁助唱幫腔而已。 3. 加行----密宗之準備性的初步修行,以為起、正分或大手印之修法作為前行準備基礎之工作。普通有四種,所謂四加行是也:一. 十萬大禮拜。二. 十萬上師咒。三. 十萬金剛薩埵百字咒以懺罪。四. 十萬供養曼陀羅或曼達。 4. 惟一明點----藏文 THig·Le·NYag·gCig;明點一詞在密宗經典之用法極端複雜。普通明點指人身之內分泌體液。但明點亦用於形而上學之觀念上。如此處所謂之惟一明點,或普一明點,則指法界一味之體性,即是法身之義。 法身在顯教般若而言,即指諸法空性之理。此處則法身被稱惟一明點,則是強調空有不二之『有』邊的秘密性能。此亦密宗詮表般若時用一種『密中密』的語句之一例也。 5. 打火皮包----西藏過去無火柴,取火皆用打火石及火種燃棉。故瑜伽行者皆隨身帶有打火包,可以隨時生火。 6. 海螺----密宗儀軌中偶而亦用海螺。吹之發聲,以為召喚山神,或作為音樂之一種,供養本尊佛之用。 7. 天降鋼金----流星墮地時帶來之特種金屬,藏人亦知用以煉刀劍,遠較普通鋼鐵為佳。 8. 原文作劍谷雁總,此處省去劍谷二字。 9. 此處藏文之義頗不易解。故就已意述之。 10. 四邊----亦即中觀般若所破之四邊見:有見、無見、非有非無見、亦有亦無見。 11. 雁頓總巴並非本篇前段的菩提熾。前後兩段實際上是兩個故事。但此篇內容卻以『藤杖之歌』為主。在全書的類別中,則屬於密勒日巴調解人間弟子之一則,所以原文稱『這是遇見雁頓總巴的故事』。 敬禮上師。 (某年)瑜伽自在主尊者密勒日巴於夏季時居住在寫日之北方處修行。 等到該年秋季農村秋收之時,就下山去化緣乞食,來到上郭通地區,即於該處休息小睡。睡中夢見一位藍色的少女,兩眉之間和鬢髮的顏色都是金黃色亮閃閃的,他牽著一位廿歲上下的青年,來到尊者的面前,說道:「密勒日巴!你的心輪有瓣葉子,其中一瓣就是這個,你要好好的攝受他。」說畢不見。 第十七篇 銀溪相遇記 - 1 第十七篇 銀溪相遇記 - 2 第十七篇 銀溪相遇記 - 3 第十七篇 銀溪相遇記 - 4 密勒日巴醒後忖道:「剛才夢見的少女一定是空行母示現,來告訴我將有如『心』一般珍貴的有緣弟子八名,將來都會得究竟之大成就的。今天我將遇到其中一個業障已盡的弟子,我一定要去利益他,予以度化。」於是就從崩地的低處向上方行去,來到了一個銀晃晃的溪水的岸邊(1)。 尊者就在溪岸休息,小睡了片刻,不久,一位年輕人騎著一匹青灰色的駿馬,向溪水行來,他向尊者說道:「瑜伽行者!你在這裡睡覺作什麼呀?」 尊者反問他道:「施主!你要到那裡去啊?」 年輕人答道:「我要過河到亭日去。」 尊者道:「我這個瑜伽行人已經老邁不堪,自己很難涉水渡河了,你能否行個方便,把我載在你的身後,一起渡河呢?」 年輕人說:「我急著要趕到前面去參加幾個朋友的約會,非常急迫,如果你也騎在我的馬背上,我的馬會受傷的。」說畢,很不願意理睬尊者的樣子,逕自渡河而去。 密勒日巴當即以殷誠之心,作「上師相應法觀」,持了一口(丹田寶瓶)氣,在水面輕輕走過,竟不下沉。 不到片刻工夫,已經抵達對岸,回頭看時,只見那年輕人,適才雖然早行一步,如今卻正騎著馬在河中間慢慢行來,馬蹄舉步,河水四濺,好像很吃力的樣子;這年輕人也同時看見了尊者在水面上走了過去,竟不下沉,且已經跑到自己的面前,抵達對岸了。 他不相信這是真實之事,自忖道:「難道我的眼花了嗎?還是此人根本天生的能夠不沉水呢?」於是他就走到尊者前面,仔細查看尊者的腳,卻連足心也見不到什麼水跡。 他不禁生起了極大的信心,對尊者說道:「我不知道師傅您是一位大成就者,適才沒有讓您同乘坐騎渡河,十分悔歉!請您大量寬恕!」說著他就立刻下了乘騎,向尊者恭恭敬敬的頂禮多次,頭面禮足,生大恭敬殷重信心,啟稟尊者道:「師傅啊!您的家鄉是何處呀?您所學何法?您的上師如何稱呼?寶刹何處?修習何種妙法?今晨從那裡來?今夜準備到何處去?」他這樣仔仔細細的詢問尊者的來歷和一切。密勒日巴以歌答曰: 年輕小友甚伶俐,好奇心重問題多, 我今答汝諸詢問,汝應凝神仔細聽。 汝亦知我是誰耶?我乃密勒日巴也! 降生之地下貢通,行腳衛藏學佛法。 汝父哦米以為主,乃至雍登那嘎處,曾拜上師共十名。 學法舊教之密續(2),解正法義習聞思。 特於拉結努瓊處,曾學誅法紅黑曜(3), 渠雖精通諸法術,未能除我心中惑。 我父譯師瑪爾巴,盛名遠播於十方; 那若梅紀所加持,親見自心之法性, 配合身要之因緣,駐錫南方區切處; 我甫聞名毛孔豎,殷重信心油然生; 不顧途艱往朝師,一見尊顏生歡喜,終生上師心決定。 世間無匹羅紮巴,刻骨深恩師尊前, 愧我貧窮乏供養,粉碎身心勤供奉。 聞法深密喜金剛,得訣那諾方便道, 獲傳上樂四灌頂,我願圓滿得加持。 師傳直指大手印,洞見本來心體性,現證離戲之法性。 耳傳四河(4)之口訣,甚深秘密之精要,心中心法得融通; 依彼行持方便道,修觀氣脈及明點, 已於心氣得自在,成就殊勝瑜伽士, 身內四大皆融合,外界水火我無懼, 為除汝迷答汝問,甲境寫日有我居, 中午將赴上郭通,今夜何往未決定。 此我行者之來由,答汝快樂青年問,汝應歡喜繼行程。 青年聽了此歌,不禁感動得滿目含淚,生起了殷重的信心,立即牽著他的青灰馬,把韁繩送到尊者的手中,唱了下面這首歌: 尊本隱世成就者,超越凡夫之聖人, 千載難逢似佛陀,說稀有法佛化身。 尊之大名似曾聞,又似未聞難決定; 尊顏似識似不識,似曾頂禮及問安, 又似從來未瞻顏。適才唐突之問句,我心甚悔祈寬恕。 我此青駒疾如風,頸懸小鈴出妙音, 此駒本屬貴罕種,特配寶鞍作莊嚴, 寶鞍暖柔極舒適,乘騎奔馳快人意。 堅固檀木作鞍身,蒙境鋼繩作腹圍, 馬臀美飾紅繩結;韁轡絡頭之近處, 額發圓旋似虎笑,雄首燦發似星光, 善騎握韁持輕鞭,緩急衝刺隨人意。 藏河柳木懸高旗,競賽標幟甫升起, 嘶聲高嘯馳如飛,萬馬群中奪首魁, 吾輩世間之俗子,惟以良馬為榮傲, 我今至誠奉此駒,懇祈納受為坐騎, 願以悲護加持力,令我莫墮大地獄(5)。 歌畢就把馬送給尊者,但尊者不肯納受,說道:「我用不著,因為我有一匹比你這更好的馬。」隨即歌道: 施主少年聽我言,我有心氣之駿馬, 禪定彩纓作莊嚴,應物幻化為皮肉, 光耀明體作鞍轡,馬刺三種妙修觀(6), 二門(7)口訣作鞍戰,運用命氣為韁勒, 三種要時為額旋,內波寂靜為昂頭, 拳法運動作引導,覺證不斷為策鞭, 中脈廣大平原上,恣意奔馳奪標魁。 我乘如是之良駒,能脫生死爛泥沼,抵達菩提安隱地。 汝之駿馬我不需,汝請自便繼行程。 那少年聽了尊者的歌後想到:「它不肯要我的馬,但看他一雙赤腳連鞋子也沒有,我如果把自己的靴子送給他,他一定會接受的。」於是他立即脫下一雙飾有精美緞花之靴子,準備供養尊者,同時歌道: 至尊成就瑜伽士,汝於外境無著故, 漫遊山川及四方,遊行城鎮鄉里時, 時逢暴惡之凶狗,時涉荊棘傷尊足, 赤足旅行甚艱辛,我此忠誠藍靴上, 以極昂貴之絲線,滿繡悅目之花紋, 踵置白銅之馬刺,天下聞名之鞋匠, 配合鹿豹及牛皮,獅頭海波作圖案,妙手精工縫製成。 如斯高貴之美靴,吾輩少年之榮傲, 我今誠奉尊者前,祈以大悲攝受我。 尊者不肯接受他的靴子,說道:我有一雙比你這還要好的靴子,聽我道來: 具信少年聽我言,三界輪迴此家宅, 癡毒蒙蔽極黑暗,貪欲泥濘陷入深, 嫉妒荊棘刺人痛,瞋恨惡狗怒狂吠, 我慢山岩極險峻,生死病老四河川, 我已渡過的安穩,行抵大樂之平原。 無常幻化作鹿皮,厭離輪迴作牛革, 深信因果作裁縫,欲樂萬境皆我僕。 不執一切心顯故,是為最上之絲繩; 修行成就為馬刺,三種修要作鞋夾,此我行者之妙靴。 汝之供養我不需,汝請自便返家園。 少年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啊!你雖然不肯接受我的靴子,但我看您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布衣,一定會很冷的,我這件紫色袍子無論如何要請您納受。」隨即歌道: 尊乃成就上師寶,此心已離我執故, 無貪田地與宅園,心無罣礙遊山川。 有時行抵高山頂,有時睡臥街道邊, 薄衣一襲聊裹身,體近赤裸不勝寒。 我身所披紫色袍,質料來自曼答裡, 妙手裁師縫製成,內有雲紋之厚裹,胸飾絲線之花紋; 衣顏豹皮所精製,名貴獺皮作衣邊。 肩有錦緞之墊背,著之輕暖極美觀,不畏刺骨之風寒。 此袍貴族所穿著,我今供奉尊者前,祈請受納賜恩佑。 密勒日巴仍舊不肯接受,說道:我有一件比你這更好的袍子,聽我告訴你: 巧舌少年聽我言,六道輪迴廣域中, 暴烈業風捲驅人,神識無主隨風流,生死中陰常流浪。 業風猛烈迷心故,時攀睡夢中有峰, 時游輪迴中有成,淒涼獨臥街衖中。 我惟追求真如境,本來法性無變易, 白淨絲綢作衣料,清淨戒律作錦衣, 正念不忘為裁師,三種瑜伽作圖案; 合等三要(10)以縫紉,死有光明作墊肩, 融合清淨幻化身,通達中有為花邊, 此我行者之衣袍,汝之紫袍我不需,汝可放心自攜去。 少年又對密勒日巴道:「尊者啊!您雖然不接受我的袍子,但您身上的布衣實在太單薄,請你無論如何納受者件羊毛的短褂吧!」隨即歌道: 噫戲!勝士人中尊, 夏季三月日光暖,布穀囀啼動人憐, 此時赤裸街頭坐,和風熙熙不覺寒。 冬季三月大地凍,寒風凜冽窒人息, 年終風雪凍徹骨,布衣罩衫怎禦寒? 狂風冰雪罩大地,此時尊者太艱辛! 我有精美紫短褂,上好羊毛所織成, 紅色花綢做鑲邊,錦緞圖案飾胸前, 此袍美觀似孔雀,五色絲線縫織成。 此我少年之愛衣,如今供奉於尊前,祈賜慈護哀攝受。 尊者仍是不肯接受,對他說道:我有一件比你這更好的短褂,聽我道來: 慷慨少年聽我言,我由無明牽引故, 身陷黑暗之險處,煩惱罡風勢強烈, 時冷時熱受熬煎,惡業異熟狂風降,我急逃避解脫城。 拙火短阿為衣料,製成行者之短褂, 四輪諸脈為胸飾,身內心氣作鑲邊, 暖熱明點融又降,是為衣袍之錦緞, 空樂雙運為絲線,縫成俱生拙火衣。 我此身內忿怒母(11),冬夏冷熱無差別, 汝之毛褂誠美麗,我此布衫更輕舒。 施主供養我不需,敬請自便返家園。 少年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啊!您雖然執意不肯接受我的衣袍,但自昔連來,您一直長期的在修行,身體一定十分勞倦了,我這塊頭巾可以拿去換些肉類的食物來吃,以滋養你的身體,務請納受。」當即歌道: 人中丈夫瑜伽士,汝於輪迴生厭離, 欲求解脫生死故,專心一意修禪定; 一向堅苦勤修持,尊體必然甚勞苦。 我頂所戴之頭巾,產自印度極貴昂, 巧手匠人精心製,飾以稀有白金絲, 花紋雕圖極美觀,綴以鱷皮鵬鳥毛, 貴人飾頸極威嚴,其值超過一巨牛。 我今供養尊者前,以此購換上好肉, 食已尊身得滋補,懇請尊者攝受我,四季跟隨作僕從。 尊者仍舊不肯接受,以歌回答他說: 少年諦聽心勿迷,我乃那諾傳承子, 已於緣起得自在,修方便道甚深法,已臻究竟成就地; 身內風大已無懼,肉食非我所必需, 刺骨寒風襲我時,我身快樂自怡怡。 我頭戴有頂髻冠,日月光明作莊嚴, 上有吾師化身佛,遠近聞名大譯師, 遊學天竺大學者,屍林莊嚴(12)而安住。 汝若具足恭敬眼,殷重誠心而仰視, 金剛持佛亦得見,必以大悲佑護汝。 此我內密頂莊嚴,汝之頭巾我不需, 少年小子請自便,及時行樂繼旅程。 少年忖道:「我無論供養什麼東西,尊者都拒絕了;難道是他嫌我的供養太微少了的緣故嗎?」當即在他的胸間解下了一塊上好的玉石,向尊者歌道: 尊貴稀有大丈夫! 離貪一心修持故,視一切法如幻物, 於世間財無少戀,我心自然信心生! 精幹父親所集財,子若不能善施捨, 他人心中必恥之,鄙視其人一吝鬼, 祈君莫再堅拒受,我此六角青白玉, 鹿皮金花鑲莊嚴,光芒燦爛極耀目, 沽之終身離貧苦,我今供養於尊者,祈授法要賜恩惠! 尊者仍是不肯接受,對他說道:「我不需要你這塊玉石,我有一個無價寶珠,遠勝過你的玉石,讓我告訴你吧: 父蔭少年聽我言,我乃自由瑜伽士, 無拘無束遊山川,足跡廣遍極遠處, 有時浪遊至城鎮,隨緣隨意作乞食, 不貪精美食物故,身心泰然極自在。 貪欲世財無止境,財寶縱然積如山,終必捨棄無實義。 明此於汝富家財,我無絲毫之貪戀; 知足是我之寶庫,內藏口訣修持寶, 不忘正念作維護,四時瑜伽為娛樂, 心性明點作莊嚴,汝之項玉我不需, 少年小友請自便,及時行樂繼旅程。 少年想道:「這位活佛尊者,必見我業障深重,所以不肯收留我。」 於是向尊者說道:「人中的聖者啊!您雖然無視一切財寶,但我今天一定要供養您三件隨身伴侶,從此以後,我也不再使用任何武器,終身戒殺。請您務必慈悲傳我戒律,作我依怙!」說著就把他的弓囊和武器供養尊者,以歌啟稟尊者道: 噫戲!慈悲大丈夫, 我之性情極剛強,素視仇人如仇人,向不饒恕強頑敵。 身右斑色之弓囊,儲有利箭具火紋, 身左金錢豹皮鞘,內藏殊勝白木弓, 眩目利劍具飄戰,頑敵措手葬身處。 腰間藏此三物時,雄似韃靼之強寇, 頑敵甫見心膽裂,驚逃奔竄似野牛! 如今回思此行程,我心懊惱甚淒然, 誠心懺悔昔惡業,今以三物供尊者, 此後當守佛戒律,誓隨尊者作僕從! 密勒日巴仍是不肯接受,說道:「小朋友啊!我看你現在恐怕不能守持佛法的戒律吧!你所供養的三樣物件,我也不需要,我有比你更好的弓箭和利刃,聽我告訴你: 強悍武夫豎耳聽,邪念之境迷惑城,五毒狡賊來偷竊, 勝負若不平等觀,終陷牢獄難解脫,修士降敵如是行: 外所顯境為弓囊,無執內明作皮鞘, 般若大智為利劍,雙融之道作劍戰, 修證功德為護子,利器內藏如是備。 無生空性以為弓,方便悲心以為劍, 四無量心拋矢出,必克五毒之敵陣,決勝魔軍業煩惱。 此我行者之戰鬥,汝之弓囊我不需, 施主小友繼行程,及時行樂返家園。 少年對密勒日巴說道:「殊勝的尊者啊!您雖然對我的三個隨身友伴毫無興趣,但今天一定要求您慈悲接受我!我的這束腰帶和便刀,無論如何要請您納受。」隨即歌道: 至尊化佛聽我言,解佛法者過萬千, 能修持者數寥寥,得成就者百難一。 博學多聞之法師,我心鄙棄如蔽屣, 惟於化佛尊者前,如父惹巴我求法, 苦行所得精要法,無供豈敢空手求? 尼泊爾國有暴河,洶浪沖天似水柱, 於此惡水獅頂上,此帶連鞘精製成; 白銀花紋麗刀鞘,金絲銅線美腰圍, 繫我腰間甚威風,吾輩青年之莊嚴; 我今供奉表至誠,祈賜法語二三句! 密勒日巴答道:「我現在不能把我的修行經驗和修法告訴你,你的供養我也不需要,我有一個更好的腰帶和便刀,讓我對你說明吧!」隨即歌道: 心傲少年聽我言,我於雪山漫遊時,渴飲清涼冰溪水; 我此鮮乳似甘露,雖非必用金杯酌,平常瓦盅我不斟。 我此豎直腰際上,緊繫精進之布帶, 上繡直心之花紋,懸掛鋒利智慧刃。 覺受把握與證量,此三為作鐵刀鞘; 信心精進聖教量,美飾腰帶作莊嚴。 行持佛法真榮耀,我懼空行捨棄故,從未賣法積資財。 今後更不為財故,為人說法受供養。小友汝應返家園! 少年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瑜伽士啊!您對世間任何的財物和享用之具,皆不需要,我想替你修一座廟宇,您也可以長期安住下去,請你答應吧!」隨即歌道: 尊乃瑜伽苦行者,心離世間諸貪著, 捨離家園無少顧,萍蹤無定遊山川。 等視苦樂雖平等,若能定居一勝處,身心安適定慧增。 高山曠野寂靜處,為尊修建一廟宇。 清淨樸真樑柱頂,日月燦爛放光明, 廣大基層藍地上,朱丹畫作曼陀羅。 花卉淺樹植四周,外掘難越之護溝; 上好堅木作飛簷,八珍寶塔麗莊嚴, 如是淨嚴之寺廟,吾輩世人皈奉處, 慈父尊者所駐錫,從此不為跋涉苦,閒逸悠適得安居! 密勒日巴仍是不肯接受,說道:「我決不住在一個以寺為家的廟宇中,我也不知怎樣去隨順世法和應付人情。你且聽我下面這首歌吧! 若見諸法常堅固,是為迷亂之主因, 今生此世之一切,無常幻化似幽夢。 死後面見閻君時,財寶珠寶成廢物, 利刃亦無用武地,狡遁技窮聽宰割, 此時身肉惟震顫;我由畏懼生死故,終生苦行棲山穴。 觀心本空作蘭若,不動心氣作飛簷, 無轉本性為樑柱,起正日月放光明, 禪定暖樂基地上,描畫慧觀曼陀羅。 樂明無念為花樹,十善作八珍莊嚴, 不壞空性作護溝,此我行者之精舍,汝之寺廟我不需! 施主小友勿留此,及時行樂返家園! 少年說道:「師父啊!您雖然不接受我的寺廟,但此身虛幻毫不堅實,隨時會染生疾病。我有一個很能幹,對佛法也具有深信的妹妹,我把她供養給您作妻子,她可以好好的照料您,請不要蔑視我的一片心意,接受了吧!」隨即唱道: 常住山穴瑜伽士,女人過患汝深知; 尊心雖已離貪欲,人身脆若常多病,當覓知心愛憐侶。 我等兄妹三人中,吾妹傑出具種性; 渠乃貴族王妃後,非比尋常凡俗女, 賢善聰慧妙端嚴,集會群中奪魂者; 褐布粗衣著彼身,惑人眩目似絲綢, 風情嫵媚難描述,一似虹彩映水波; 頭飾珠寶頸玉練,美豔絕倫似畫圖, 求婚多人我未許,而今供奉尊者前,祈勿輕蔑賜納受。 密勒日巴不肯接受,說道:「小朋友啊!請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心早已捨棄世間的家宅了,具有我執的女人,我也決不接受。我是一個無家無姓的老窮光蛋,你若是把你的妹妹送給我,你的親戚朋友會怎樣譏笑你啊!以後你自己也會後悔的,我也決不會作你的妹夫的,我有一位更好的女伴,聽我告訴你吧! 豪族小友聽我言,女人多是貪欲因,具相明妃沙中金, 菩提道上好女伴,誠極寶貴甚稀有; 汝適所言太誇張,是故業印極難行。 我有離貪空性女,徹骨大悲善明妃(14),慈悲微笑攝人心! 各種紅白(15)作裙衫,雙融一味作綢衣, 無分別行(16)為腰帶,四喜覺受(17)為秀辮, 萬有一如作纓絡,洞見本性乃真美, 此我行者之女伴,汝世俗女我不需! 施主應速返家園。 少年對尊者說道:「尊者啊!您這已得成就的人,對世俗的羞慚觀念,早已不存在了,但是為了使我們這些世俗人對您生起恭敬之心,請您無論如何接受我這褲子吧!」隨即唱道: 尊乃無遮瑜伽士,苦行裸體而眠者, 如寶男根無遮掩,隨時暴露任人觀, 已斷取捨迷惑故,心離世間羞恥念。 吾輩世人重羞恥,尊心雖已契佛境,為利眾生應順俗。 我所穿著此毛褲,輕暖羊毛所織成, 我母我妹搓毛線,我妻親手織毛氈, 鄰居少女壓平扁,叔父慈悲為剪裁。 此我世人遮羞物,此褲今奉尊者前,萬懇納受莫推辭。 密勒日巴說道:「小友啊!你根本弄不清什麼才是真正的『知羞恥』。我的男根自自然然的擺在那裡,你卻把他看成羞恥和笑柄。最初在母胎中時,人人都是赤裸無遮的,最後命終心識離去時,它也是赤裸裸的,現在更不虛偽造作,應該聽任其本來之狀才合乎自然。虛偽造作的『羞恥』,我也不會,讓我解釋給你聽吧: 偽恥欺人我不屑,真恥人不以為恥! 罪業惡行與欺騙,此等恥事汝常行! 聽我告汝真知恥,我之知恥如是行: 因菩提心作羊毛,成熟四灌作絨線, 解脫三昧作編織,善行大願作染料, 當行則行作裁師,知恥力行為下褲,究竟利他為知羞。 汝之衣褲我不需,汝應及時返家園。 少年想道:「這位尊者大人什麼都不肯要,我先問清楚他要到那裡去?住在何處?以後再迎請他到我的家鄉去。」 於是就對密勒日巴說道:「可敬的尊者啊!我的任何供養您是決不肯接受的了,您現在路過此處,在此休息,心中必定有事,準備到某一個地方去,請您不要隱密,務必告訴我您的來處和心意吧!」 密勒日巴說道:「小朋友啊!這也沒有什麼可隱密的。在收割的時候,我到亭日去乞食,在打禾的時候,我到雅龍去,冬天就在那只有野鼠和鳥雀的無人山谷中居住。」 少年自忖道:「等過幾天以後,我就來迎請尊者到我家去,請他傳法,不知他肯不肯答應?」隨即唱道: 尊乃佛陀之化身,人中第一無比倫, 尊意雖欲往亭日,悠然作平等乞食。 亭日地勢如高空,其鄉之人貪欲重, 胸襟微小如芥子,心吝手緊似廟門, 糌巴(18)價昂賽黃金,乞食百次難得一,饑民集聚之村鎮。 懸崖險徑極可怖,悍賊強盜所經行, 痲瘋病人結集處,埋屍墳塚難計數,百人結伴方敢行; 行路三步需嚮導,雅龍黑谷有惡名! 位於西藏尼泊爾間,西藏雪國踞其, 無分冬夏霜雪降,晝夜六時暴雷雨,村民愚蠢似畜牲, 溪河向南流孟峽,懸橋削壁心膽寒,下有窪谷似火熾, 炎地尼泊爾是鄰鄉,其國酷熱損壽命,語言不通人種異, 樹木僵直如死屍,其地非君所應住,今日留此暫休息, 尊既不受任何供,半月以後當在謁, 爾時迎駕赴我鄉,務懇慈悲允我請! 密勒日巴說道:「對那些我慢和我執極重的施主,我是不喜歡的。你的家鄉我也不會去。至於雅龍和亭日,這兩個地方,我恐怕比你知道得更詳細一點,聽我告訴你吧!」隨即歌道: 貪欲深重具誠信,施主小友聽我言! 十善俱足之勝地,無瑕德圓之完人, 時變境遷福薄故,當今之世何處求? 我心隨處皆安適,人言難改我意衷。 亭日糌巴雖昂貴,食物於我無淨穢, 享用淨垢(19)五甘露,從不貪著甘美食。 我乃貧窮瑜伽士,內享無念三昧食,我於外食甚淡薄。 任何荒年饑餓時,身心安適樂盎然。 懸崖險徑雖可怖,師佛庇佑賜加持, 三寶為我作善護,三處空行為嚮導, 菩提心伴常相隨,天龍八部為護法, 無財自然無仇敵,我遇盜賊樂怡怡。 雅龍雖有惡谷名,其地之人甚淳樸, 直心無偽有古風,其語誠實無狡詐, 心地純直常舒坦,饑餐渴飲離造作,其地森林甚濃茂。 我心已離世間欲,何計飲食之精粗? 我心快樂常悠悠,何需消遣及娛樂? 居彼三昧時增故,取道徑往雅龍行! 拙火已得自在故,冷暖二氣皆無懼, 若遇大雪或風暴,身心不減樂融融。 今日無意留住此,汝之家鄉我不往, 觀色應酬我不識,傲慢施主我不喜。 我今發願祝小友,無病長壽恒安樂, 日暮時遲速上馬,及時行樂繼行程。 少年聽了此歌,心中沮喪萬分,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啊!無論我要供養您什麼東西,您都不肯接受;無論我向你求什麼法,你都不肯賜予,因此我一定是個業障非常深重的人,現在我要在您面前發善願,然後自殺了斷此命!我是那裡也不去了。」說畢他就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指著心臟的部位,以異常悲哀淒切之聲唱道: 大瑜伽士祈垂聽! 今晨將近中午時,乘騎行至銀河畔, 見一裸人臥溪邊,我心不禁暗思惟: 此人為一瘋士耶?男根暴露無遮掩, 狂行粗魯不知羞,我心鄙棄不生信, 不肯結伴逕自行,此事經過尊明悉,我心愧亂悔欲死! 此時日已近中午,銀河碧澄清見底, 尊竟飛渡如鳥翔,快疾如風我目睹,親見神通甚稀奇。 尊抵彼岸河邊時,我心忽然大醒悟,今日竟遇成就者! 自慶善根有福德,宿願清淨具因緣, 我必法器非常人,我心快慰難言喻; 自出母胎降此世,從未狂喜如斯者! 我以多物供養君,君不納受任何物, 若非至尊瑜伽士,西藏未聞有斯人! 尊之行素甚稀有,如是法行未之聞,至誠信心油然生! 昭昭熙日蒼穹下,至誠哀禱敬祈請,我雖竭盡口舌力, 尊心不動似未聞,我心頹喪極悲哀,恍悟我乃薄福人! 惡業障重煩惱熾,自慚法緣微如絲, 根基惡劣非法器,心深沮喪喉窒息; 哀痛趑趄失依據,不知何從與何依! 得緣親見佛化身,若不聞法兩三句,交臂失之同不見! 百千他人問此事,我以何言作酬對? 羞愧無顏回家園,不如自絕於尊前! 人生世上終必死,如此死去最相宜! 死於成就大士前!死於求法念佛時! 福薄小子此哀告,尊心神明察入微, 慈心垂聽我悲訴,如何答我尊知悉! 密勒日巴聽畢此歌,仔細思惟道:「這少年如此至誠,其殷重恭敬熱心求法之心,實在令人感動;我和他一定是有宿世的因緣和願力的,昨夜之夢,也一定就應在他的身上,讓我立即攝受他吧!」為了答覆少年的懇切請求,密勒日巴歌道: 施主小友聽我言。 觀汝善心強烈故,宿業障礙必微小; 觀汝求法甚殷勤,我慢貢高必微小; 汝心勇猛精進故,懶惰放逸必微小; 汝之供施甚慷慨,慳吝貪欲必微小; 智慧悲心甚廣大,愚癡鎮恨必微小; 於我深信逾尋常,往昔必修正法教,是故小友莫沮喪! 汝由甲沖下方來,我從貢通漫遊至, 今日曦日高升時,你我相會碧水邊, 銀溪河畔得相遇,此似宿願所感召, 二人必有善因緣,賴耶大夢習氣中, 汝今恰似漸覺醒,特為歌此善緣曲。 汝若欲求究竟義,深心一意學佛法, 決捨此生之一切,斬斷所有之牽掛, 一心隨我修正法,應念下列諸要點: 親眷為魔之罟網,不可誤認為真實,知此方能隨我行, 財物乃魔之間諜,不可與彼有接觸,應捨棄之斷貪執。 欲樂魔鬼之繩絏,束縛難脫應斷捨。 年輕友伴似魔女,誑我入邪常自警。 家鄉魔鬼之牢獄,易陷難脫宜早離。 汝若真心隨我去,應捨一切及所有,現在立捨方有義! 此身虛幻如石堆,終將傾圯歸湮滅,故應立即修正法! 心如碩鵬終飛去,何不立即翔天空? 若能遵行我所言,汝真法器具善根。 我當傳汝勝灌頂,立賜傳承大加持,受汝耳傳(20)甚深訣。 汝今開始行佛道,我心歡喜為汝慶! 少年小友聽我言,應如是住而安心。 少年聽了密勒日巴的歌以後,不覺狂喜,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馬上向尊者跪下,頭面禮足頂禮多次;然後恭敬繞行尊者多次,發下善願後,就返回家鄉去了。 四個月以後,當尊者在鄭區的蒙谷河畔居住的時候,少年帶著他的侄兒前來參謁。少年以一塊上好的白玉奉獻尊者,作為求法的供養,他的侄兒供養尊者半兩黃金,但密勒日巴不肯接受。 那時日羅扎哇喇嘛正在鄭區修建一所尊勝頂髻佛母的寶塔,密勒日巴就對他倆說道:「對我而言,你們叔侄倆的這份供養,實在是不需要的,你們可以把它供養給日羅扎哇,請他傳給你們灌頂,然後回來我再傳給你們實修的口訣。」於是尊者就親自為他倆引見日羅扎哇。 他倆於是祈求上樂金剛的全部灌頂。日羅扎哇就傳授了他二人外灌尊勝佛母法和「米如生哈長壽法」之儀軌和念誦,以及聖不空成就佛修法;又傳內灌上樂金剛七字真言修法;師傳至尊佛母法,和咕嚕咕咧佛母法。以後(在修塔完畢後)他二人就護送日羅扎哇到薩迦去。 從薩迦回來以後,少年就和密勒日巴一起繼續住了五年。其間,尊者將聞名遐邇的那諾巴六種成就法,和梅紀巴大師所傳之大手印修法,以及其他各種口訣,全部無遺的傳授給他。 這少年原來的名字叫做打爾馬網秀下哇,尊者為之更名為寂光惹巴(惹巴依哇哦)。他從前浮沉於世法之時,是一個貪心和色欲極大的人,學佛以後,其心完全捨離世間,在尊者前發下重誓:終生只著一衫步衣,不穿皮製的靴子,永遠不回家鄉,永不貯存超過二日之食糧。 他這樣堅毅的修持下去,不久產生善妙的覺受。密勒日巴非常高興。一天,特別為他唱了下面這首歌: 敬禮善妙諸上師, 噫戲!嘎居修傳承,悲心流出大加持, 瑪爾巴密勒之口訣,具足無邊之神力! 吾子寂光具精進,堅毅修持耐勞苦, 佛母空行加持故,覺受證悟速疾生。 子欲修行臻究竟,應捨無義之閒談,斷除偏執己宗見。 直心處人無奉承,常住無人山谷處, 遠離惡友及奴僕,恒常孤隱獨自居。 莫思為人作上師,恒處卑下勤修持,不可急求覺證生! 一日活命一日修,長遠修行直至死! 不究語言及文字,專習耳傳之口訣。 汝欲自得真利益,應捨語文矢志修! 寂光惹巴問道:「尊者曾說,如果只求佛法的知解,而不去實際的修持,會誤入歧途的,這是什麼意思呢?」 密勒日巴說道:「一個人如果只學得佛法的(比量)知解,他就很難全心全意的去捨棄今生的一切,同時他也不能確知佛法之精要處,因此就會走入歧途。若能依持瑪爾巴傳承的宗風,他就不會走入歧途,因為我們是不講究語言文字的佛法,而專門著重實際修持的。且聽此歌,為汝解說: 敬禮善妙上師前。 能說善道之法師,辯論機詐(21)如狂人,肆意亂說無畏忌。 睡時驕慢似王侯,行時傲步似韃靼, 此等博學之法師,易生障礙入歧途! 三界眾生迷六道,由貪業故入歧途! 聲聞自利小乘人,執寂滅樂入歧途! 博學多聞善知識,為衣食忙入歧途! 講經說法之和尚,迷文字域入歧途! 外表莊嚴之比丘,威儀虛偽入歧途! 瑜伽行者大修士,陷瘋狂境入歧途! 修持多年大行者,突生斷見入歧途! 人若無識乏慧眼,各種錯謬歧途生! 口傳空行有誓語,誓死佑護修行者! 汝若自疑入歧途,應知此念乃魔使! 我子寂光小惹巴,汝豈可能入迷途?若入歧途成笑柄! 汝應速斷諸疑惑,專心一意勤修持; 手握精要妙法訣,若入歧途無真理! 子兮應捨文字法,一心修行求果證! 寂光惹巴聽了此歌後,就捨棄了在語言文字中去追尋佛法的努力,和尊者住在一起,在衣食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專心一意的修行。 一天,寂光惹巴的昔日好友前來拜訪,他看見寂光惹巴在衣食不全,一貧如洗的情況下修行,不覺心中十分慘然,對他說道:「打馬網秀,我我的好友啊!你本來是一個巨富人家的驕生子,現在竟變成像一個無衣無食的窮苦老頭子了!這是何苦來呢?」 寂光惹巴以歌答道: 至尊上師之佛陀,為我父母作福田。 親屬朋友輪迴因,我今於彼皆捨離。 如佛上師作法友,獨居修行善業增, 三四行者聚一處,必扯閒話瞎聊天,故應勤修獨自居。 上師口中一句訣,能抵百千之法本! 學經過多我慢因,言詮佛法我捨離! 山崖穴洞師佛前,我有資身之依靠, 財富豐饒貪欲因,是故我棄捨家園。 居無定所(22)師佛前,為我增信積福處, 僕從眾多煩惱因,我棄眷屬斷輪捨。 他的朋友聽了此歌以後,不由生起了極大的信心,就供養了他許多的道糧。 密勒日巴見了非常高興,在他圓寂以前,一直帶著寂光惹巴作他的徒僕,並且把一切密法口訣,都傳給他,將道上的覺受證解之各種懷疑和歧途,也向他詳細解釋清楚,予以徹底斷惑。 寂光惹巴的侄子,未能成為一個布衣行者,因此尊者略為不快!他的名字叫做連贊桑結加,以後他在雅龍的墳場附近造了一所小廟,就住在該廟中。 寂光惹巴在尊者涅槃以後,在帕觸的果龍面去的山穴中修行。最後於道地之證悟臻究竟。在修持的穴洞中,常以神通隨意出入石璧,無有滯礙,在臨終時,並即此肉身,往生空行淨土。 這是萬銀溪水源河畔(去咪哦崩)遇見寂光惹巴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此水名,本篇簡譯作銀溪或銀河。藏文此處作:去咪哦崩,其意義,可能是水源萬銀溪。 2. 此處密勒日巴清楚的顯示,在未遇瑪爾巴以前,曾廣學舊教,或寧瑪派(中國過去稱為紅教)之法。嘎居派後期,幾乎與紅教合流。此二派見行相似之處甚多,淵源亦甚長也。 3 誅法紅黑曜----藏文作Drag·sNags·dMar·Nag·據云,此紅教誅法極為猛厲,輕易不用也。 4. 耳傳四河----耳傳即嘎居派,四河則不知何指,可能指四部密法,但又不像。岡波巴後,嘎居派分四大宗及八小派,故四河經常指四大派而言,但使時岡波巴尚未遇密勒日巴,四大宗亦未形成,故絕對不是指四大宗而言。 5. 原文作刀劍地獄。 6. 三種修觀,可能指:身、口、意之修觀方便。 7. 二門口訣,可能指:起、正分之口訣。 8. 三種要時,可能指:醒時、睡時或夢時。以上三個注釋,皆頗難確定其所指,蓋密法中,以數目字而代表之修觀法實在太多,及不定故也。 9. 三種修要,不知何指。 10. 合等三要----人臨終時,業氣自然入中脈,而引生死有之法身光明。在法身光明出現以前,有所謂:現、增、得等境界,此時因業氣入中脈故,可使業氣有:入、消、合等次第之修法轉變,此基礎,必需在生前修拙火,及光明、幻化成就,乃能有效也。此處所謂合等三要,大概指此。 11. 忿怒母----拙火之另一種譯名。 12. 密乘之人,為了達成平等無畏之覺受,常在墳場或屍林中修持。 13. 西藏人隨身皆帶一小刀,以作切肉,切菜,割繩種種用途,幾乎每人必有一把,隨時不離身也。 14. 亦即具足種性資格之修密宗之女性。 15. 各種紅、白----此處所謂紅、白因素,實即陰陽也。中國儒道二家,皆以陰陽來表示宇宙間之二大原動力。密宗則以紅、白表示之。紅者為拙火,為陽,居於臍下而升於頂上;白者,表陰,居與頂,而其勢下降。二者會合於心輪,而開顯法身光明。 16. 無分別心,此處只密乘之離淨垢、等善惡、齊生死之種種越乎常軌之行為。 17. 四喜----此即拙火成就法中,明點由中脈生降時,所生之四喜樂,即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喜。或名:初喜、上喜、離喜及俱生喜。此四喜生時,極易配合四空之生起,故又常連稱為:四空四喜。 18. 糌巴為西藏人民之主要食糧,是一種炒熟之大麥粉,沖水或茶,成團狀而食之。 19. 無上密部之斷除淨垢分別妄想之方法之一,五甘露,皆人身體所分泌之物也。 20. 耳傳,即口授傳承,或嘎居派,漢土以前,多稱之為白教。 21. 辯論機詐----西藏佛學,承襲印度後期佛學之重邏輯,及語意名詞之嚴格定義,而發楊其精密之佛學。因此而發展了論辯佛學之種種軌則及風儀,其論辯精微,剖理深入,比擬世界任何哲學,皆毫無遜色。 其辯論某一佛學問題時,皆用口說,極少筆之於書。且立破雙方每一句話,皆必需為一因明之比量,極為嚴格,由極為快速。極複雜之思想及論理,皆由一簡單之因明『量』句,充分的表視明白。但立破雙方皆要打倒對方,所以漸漸發展成為一種『破敵』之論辯技巧,而喪失推求真理之精神! 此其流弊一失也。又因雙方出語皆用簡明之『因明量』而表出,所以極快。一二分鐘內,已經論戰了十幾回合,此時為求勝故,雙方用種種技巧,和『機詐』;用迂回、埋伏、密擊、假退等方法,而誘使對方墮於負地。 薩迦派祖師,於因明極善巧,為辯論學創其始,白教後期,略繼之。黃教則更發揚廣大,全力宏傳此『辯論式之佛學』矣。 22. 居無定所----西藏瑜伽行者之宗風,是儘量不常住在某一定處,通常只住一二年,或數月於某處,然後就遷疑至另一處,這樣就可避免貪執某一處所,和所接觸之人們。因此在密勒歌集中,我們看見密勒日巴常常行腳,改變其住處。 敬禮上師。 某一段時間,尊者密勒日巴在上甲兒區的寫日靜坐禪修。 一天,來了幾個強盜,他們看見尊者的洞中一無所有,亦無任何外緣供養,和尊者修法苦行的實際情況,不覺生起極大的信心。 於是對尊者說道:「師傅啊!這個地方水土兇惡,順緣的供養也非常稀少,住在這裡作什麼呢?不如到我們家鄉去住,我們可以供養承事您!」 尊者說道:「不錯,此地的順緣供養確是非常稀少,水土也不太好,但對我所需要的禪定而言,則有很大的利益。所以你們家鄉雖然有許多順緣,我也不會去。如果你們知道任何有根器和有法緣的人,不妨讓他們來到寫日和我一塊兒修行。」於是歌道: 於此殊勝寫日地,繞行途遠行者近(1)。 若有具信善根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捨棄此生一切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殊勝寫日路雖遠,易生覺受與證解; 若有具信善根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捨棄今生一切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稀有寫日此勝地,水火柴薪雖稀少,空行勝眾聚會頻。 若有具信善根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捨棄今生一切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稀有寫日此勝地,本尊加持具大力, 上樂金剛(2)所居處,渠乃賜予成就者。 若有具信善根者,捨棄今生一切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稀有寫日此勝地,護法兄妹所居住,能除一切諸障礙。 若有具信善根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捨棄今生一切者,願來寫日共修行。 強盜的首領對尊者生起了極大的信心,向尊者頂禮,頭面禮足,說道:「我很快的就會再來朝拜您!」 不久,他就回來參拜尊者,隨身攜帶了一個很大的玉石。但他心中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把這塊大玉石供養給尊者,所以他同時也攜帶了一些其他的小禮物備用。來到尊者面前後,他就把小禮物供養給尊者。 尊者微笑道:「你不用懷疑,把你的那塊大玉石先給我好了。其實我根本無需什麼玉石,只是為了圓滿你的資糧,所以要你給我。」他立即警覺密勒日巴確實具有無礙的神通,於是就恭敬地把大玉石供給尊者。 尊者接受了玉石後,就又把玉石交還給他,說道:「就用這塊玉石作你的道糧吧!」尊者對世間財寶無絲毫愛戀的事實,深深地感動了他,因此生起了無轉的信心。 密勒日巴隨即攝受了他,並傳授他灌頂及口訣。他依法修行,得到了究竟的覺受和證解,以後成為尊者的「心子」之一,名叫熾貢領卡哇(簡名為熾貢惹巴)。 以上是熾貢惹巴遇見尊者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尊者密勒日巴在北馬門(山崖)習定後,就決定到寫日地區去修行。 行至中途的耶汝絳鎮,止息於該處的一所旅店中。那時,有一位名叫約如唐巴的格西(博士學者),帶領著許多和尚也住在該店中;還有一位名叫打哇挪布的商人和他的許多隨從也恰巧住在一起,尊者就走到商人的面前向他們化緣。 那商人很生氣的說道:「你們這些瑜伽行者就知道伸手向別人要錢來自己享受,為什麼不自己賺錢,自食其力,豈不心安理得快樂得多嗎?」 尊者道:「目前說來你這個辦法是比較快樂,但是未來的果報卻會痛苦得多。這一點你根本沒有想到。且聽此歌,為汝說明。」 於是尊者就為他唱了一首「八事備忘曲」: 城堡家宅皆具足,如今確然誠樂哉, 死後屋宅成廢墟,終必捨棄常憶念。 僕從擁圍具大勢,如今確然甚威風, 死時無依亦無怙,淒涼獨行常憶念。 親眷子姪眾圍繞,如今確然甚快慰, 死後親人各他去,終必分離常憶念。 子僕財寶皆具足,如今確然甚滿足, 死時一物帶不去,空手孑行常憶念。 體力雄健精神爽,如今確然甚安康, 死時屍體成三摺,燒為灰燼常憶念。 諸根明利皮肉緊,如今確然甚健美, 死時心識成昏迷,不能自主常憶念。 食物佳饌甚甘鮮,如今確然享用豐, 死時口角留涎沫,淒然無助常憶念。 我念世間無常故,專心一意修佛法, 世間享用不能縛,心自騰騰長安樂, 藏地嘎惹(1)旅舍中,為汝唱此八事歌, 汝應深思我善語,常念行持莫蹉跎! 商人打哇挪布聽了,升起極大的信心,對尊者說道:「師傅啊!您的開示對我非常有益,我很高興因為聽到此歌而想到佛法。現在請您慈悲指示我一條如何修持佛法的道路吧!」 尊者答道: 險崖茅蓬功德處,具足見行寶上師, 應稟恭敬求參訪,淨心祈禱彼師尊。 無有錯謬之行者,能於妄念紛起時, 以空性見而印之,此心執相立解脫,如斯境界甚奇哉! 此心若覺不適時,應行等味之乞食, 隨緣應物皆解脫,如是境界甚奇哉! 若於覺受不喜時,應覓修士作比較, 同道經驗益身心,故應虛心作研討。 若有不決及疑惑,應觀佛說之經典, 佛陀所說真實語,能除疑惑生信心。 心中感覺不樂時,應求上師賜加被, 上師加持益汝心,故應祈禱如父師。 復次應觀無信人,終日噩噩混光陰, 夜臥輪迴之睡榻,五毒作枕自昏昏, 煩惱屎尿灑十方,思惟此境心惻隱, 應求對治此病藥,三門殷重作醫治。 上師藥王六功德(2),能獲三身之指示, 五毒煩惱得解脫,酬恩常行真供養。 商人聽畢此歌,對尊者生起了極大的信心,依法行持,以後成為一個極好的在家居士瑜伽行者。 此時,格西約如唐巴在旅舍中說法,密勒日巴則現密乘行者像同時住於該舍。格西的和尚徒眾們晚間講法念經頻繁,忙碌萬狀;黃昏時以蹲坐狀修習禪定,連清晨一大早他們也不停的在說法和念經。 某日中午,尊者到眾和尚處乞化一點食物,和尚們怨憤地說道:「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個瑜伽行者的樣子,但既不能修行,又不能學法,更不會打坐習禪,連一個咒子都不會念!卻要來分享出家人的食糧,真是極堪憐憫的人啊!」 密勒日巴回答道:「我能在同一時間觀想本尊,持誦真言,修道學法,入三摩地,此心十分安樂,汝等稍安勿燥,聽我歌來!」隨即唱道: 諸法所依之三寶,本來圓成光明中, 無整明體自然住,何需祈禱外三寶? 遠離念誦及言詮,如是瑜伽甚樂哉! 二種成就之寶藏(3),本尊諸佛全具足, 不必作意本尊觀,一切光明中圓滿,何需起分之修觀? 自身佛陀常顯現,如是瑜伽甚樂哉! 除遣障礙空行眾,圓成本來自性中, 朵馬供食我不需,六識松緩坦然住,如是瑜伽甚樂哉! 魔障根本是妄念,法性光中罩諸魔, 打鼓驅魔我不需,妄念遊戲皆法身,如是瑜伽甚樂哉! 言詮詞句聖理量(4),光明覺受自圓滿, 學法看經我不需,一切心顯皆經教,如是瑜伽甚樂哉! 格西約如唐巴聽了說道:「瑜伽行者!你自己的修行覺受非常稀有難得,但是就整個佛法講,初入門的學人應該於佛法之所依境有所依據,因此看經學法也是必須的。尤其是,人如果能夠出家,身披僧衣,其言行也是容易向上和趨善的。」 尊者說道:「這是你們法派中所教示的,你們這樣去做好了!但是我密勒日巴法派所教示的卻很簡單,一切只要自己無愧於心就足夠了。由我看來,你們法派所表現的實況是這樣的,你看我說的對不對?」隨即歌道: 至誠皈依三寶前,上師大悲祈攝受。 汝乃八法之法師,自心尚不能調伏,何能調伏有情眾? 自身貪癡若未除,何能為人斷沉掉(5)! 白幢孔雀之碉樓,無常猶如電光馳,比喻恰否汝深思! 城鎮後面之廟宇,欺騙苦痛之淵藪,比喻恰否汝深思! 躋身熙攘眾人聚,心煩尤似遇怨敵,比喻恰否汝深思! 勤聚財寶及馬羊,如草露頭隨風消,比喻恰否汝深思! 美飾五蘊幻化身,一似塗金敷屍體,比喻恰否汝深思! 伴隨女眾作法事,貶損尊榮失莊嚴,比喻恰否汝深思! 貪欲口腹之壇城,猶如勒稅之酷史,比喻恰否汝深思! 卜巫笨儀(6)與算命,恰似騙子行詐奪,比喻恰否汝深思! 悅聽施主之小曲,猶如貪鬼之沉吟,比喻恰否汝深思! 家鄉田園及財產,一似幼童戀彩虹,比喻恰否汝深思! 機心結眾徒眾果,已成奴僕似眾官,比喻恰否汝深思! 不得精要之說法,一如說謊說騙語,比喻恰否汝深思! 已身尚不能自度,若欲度他甚難哉! 格西約如唐巴聽畢此歌,對尊者生起了無比的信心,立刻下了法座,向尊者頂禮,淚流滿面的說道:「你說的話都是真實的啊!請您傳授法要,與我結一個法緣吧!」尊者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約如唐巴的徒眾中,有一個名叫賽文敦瓊惹巴的和尚,他就跟著尊者而去,尊者也就傳授他灌頂及口訣,他依法修行若干時候,得到究竟的覺受和證解,以後成為尊者心子之一,簡名叫做賽文惹巴。 以上是尊者在藏境耶汝絳的嘎惹嘎切旅舍遇見賽文惹巴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嘎惹旅舍----嘎惹乃嘎惹嘎切之簡名,此處因文體故只能縮簡原名。 2. 上師六功德----譯者已不復此六功德為何,手邊亦無書可查。 上師六功德大概是:一. 自具證量,二. 悲心薰切,三. 具傳承及法要,四. 善能觀察徒眾之根機,五. 能善巧方便除遣弟子之障礙及接引眾人,六. 善知各種取捨,能辨別何法當說,何法不當說。以上可能不完全是傳統所言,但密宗上師之條件則理當如此也。 3. 二種成就----即共同成就及不共成就,又名世間成就及殊勝成就。世間成就即各種神通及成辦息、增、懷、誅等法之能力。究竟成就即指佛果而言。 4. 聖理二量----即聖教量及理量二者。聖教量乃以佛說或大賢所著之經論為依據(量),而抉擇是非也。理量則是純依靠自己之理智而抉擇是非。 5. 沉掉----即禪定之通病昏沉及掉舉二者。 6. 笨儀----笨乃笨波教,西藏本地之原始宗教也。其法事儀軌多驅鬼,祈福及祭神等 shamanism 之作風。 敬禮上師。 一天,密勒日巴尊者動念要到北馬雪山去修行。當他行至絳境的格巴勒尋時,其時已屆秋收的季節,村民都忙著收割稼禾。有一個約十五歲的絕美少女,圓滿具足智慧空行母(1)的各種象徵,她正領導著許多村民在收割農物。 密勒日巴進前說道:「施主!請你施捨我一點食物吧!」 第十四篇 女弟子巴達朋的故事 -1 第十四篇 女弟子巴達朋的故事 - 2 少女說道:「瑜伽行者啊!請你先到那所大房子的門口去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會來的。」 尊者就依言走到大屋的門前,用手仗把大門推了一下,門就向內開了一個縫。 立時從屋中跳出一個衣著敝陋的老太婆來,手中緊抓著一大把煙灰,怒聲喝道:「窮要飯的游方瑜伽士!夏天的時候你們來討牛奶和酥油,冬天你們就來討糧食回去作酒喝!從來沒有看見你們在一個地方長期安份的住下來的!你是不是看見無人在家,想趁機來偷竊我女兒和媳婦的首飾珍寶來了!嗯?!」 她那怒顫的身體,微微的發著抖,一面說著話,一面就憤怒不息的準備將手中緊握的那一大把煙灰向尊者的臉上撒去! 尊者說道:「老婆婆喲!你朝我臉上撒灰的時間充裕得很!請稍等一下,先聽我密勒日巴唱一首歌,唱畢你再撒灰不遲!」於是他就對老婆婆唱了一首「九種進諫歌」: 天道在上享快樂,三塗居下受煎熬,此三潛力集汝身, 噫戲!怒慍老媽婆!憤恨佛法究為何?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覓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深可憐憫老媽婆!捫心思維試自問: 昔日初嫁至此時,曾料今日如斯耶? 晨曦未明昏暗時,眾人未醒汝先起; 夜深眾人已入夢,汝猶摸索尋己榻; 白日無窮家務事,辛勤終日難了事, 此三疲勞集一身,汝實無酬之奴婢!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若依我言而修行,改頭換面成另人。 全家之主第一要,錢財利息第二要, 不可缺少之子侄,是為心頭第三要, 汝縱珍惜此三者,他人視汝如棄物;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平日自審善思量,如是行持得益否? 若能獲得不惜偷,不能獲得寧攫搶, 爭鬥不顧死或傷,此三全聚汝一身, 怨恨滿心老媽婆!與敵打鬥爭搶時,嗔憤怒火沖天際;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得解脫,試觀吾言真實否? 談論女人之是非,是汝生平第一好; 庇護子侄之短長,是汝生平第二好; 天南地北扯閒天,是汝生平第三好, 行此三事汝心歡,忍耐柔和異平時!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若依我言而行持,定從繫縛得解脫。 起立之狀如拔橛,走時蹣跚如鵝擺, 坐時膨冬似地震,此三衰態集汝身, 可憐殘邁老媽婆!幻身纏累實可哀!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若依我言而行持,定從繫縛得解脫。 皮膚全鬆盡皺紋,血枯肉絕骨嶙峋, 半聾半癡半殘跛,此三衰相集汝身,滿臉雞皮老媽婆!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法; 若依於彼修正法;若依我言而行持,定從繫縛得解脫。 殘食冷肴以為食,襤褸粗褐以為衣, 樹皮四疊以為床,此三一時聚汝身, 深可憐憫老媽婆!似人非狗實可哀!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仗於彼修正道; 若依我言而行持,定從繫縛得解脫。 往生善趣解脫者,寥寥可數如晨星, 墮落三途惡道者,如蠅萬千趨腐肉; 可憐愚癡老媽婆!汝神即將脫軀去, 日復一日近死期,捫心自問臨終時,亦能安然無懼乎? 汝應善觀汝自心,汝應修行正佛法, 速訪合格之上師,依彼修行得解脫。 尊者的慈悲和他動人的歌曲,深深的感動了這位老太婆,她對尊者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信心;她的怒氣全消,全身也都鬆弛了下來,手中握著的那一把煙灰,也不自覺地從手指縫間落在地上,她回想生平過去的種種,心裡十分懊傷,眼淚漱漱的流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適才在田中遇見尊者的那位姑娘走進屋來。她看見這情景,就對密勒日巴說道:「瑜伽行者,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學佛人呀!居然會毆打一個老太婆麼?有什麼理由呀?!」 老婆婆立即說道:「姑娘!你莫要冤枉他!他並沒有打罵我,倒是我先向他辱駡,他卻向我宣講了我從未聽過的佛法大道理,使我想起自己的愚昧,多年棄置正法於不顧,因此心中十分感動和悔恨,不禁流下淚來。唉!姑娘啊!你和我不一樣。你既年輕又富有,又有信心,這位師傅就是密勒日巴,你應該向他恭敬承事,請示法要和口訣,不要失去機會啊!」 那名叫巴達朋的女孩對尊者說道:「這樣說來,你們兩個人都真是很了不起啊!瑜伽行者,你若是密勒日巴,我見到一面就是積福了。你如果對聽法者講述您的傳承故事,您的徒眾就會生起不移的淨信,並且聽說還能轉變人的心意,所以請您慈悲對我講一下您的傳承好嗎?」 密勒日巴忖道:「這是一個與我有緣的弟子,應該予以度化。」於是就唱了下面這首歌,講述他的傳承。 法身普賢王如來(2),報身莊嚴金剛持(3),化身釋迦牟尼佛(4), 我此傳承具三佛;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皈依我傳承? 巴達朋說道:「你的傳承真是十分稀有,好似雪山為一切眾水之源『流出所有善法』。聽說你們學佛的人有一種所謂的『外緣指示』上師,依賴這種上師可以確實證悟內心的無生法身(5)。請問您自己所依止的根本上師是怎樣的一個人?」 密勒日巴說道:「我的根本上師是這樣的。」於是唱道: 由外方便示正見,是為我之外上師; 由內指示內明體(6),是為我之內上師; 指示心體如實性(7),是為真實之上師; 三種上師我皆具,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皈依我上師? 巴達朋說道:「您的這些上師,真是稀有殊勝!就像在一條金練上穿著一串明珠一般。但請問在您問法以前,他們傳授您什麼灌頂呢?」 密勒日巴答道: 置瓶於頂傳瓶灌(8);指示自身即佛身,二無差別是內灌(9); 開顯心性本來面(10),是為真實無上灌; 此三灌頂我全具,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授此三灌? 巴達朋說道:「這些灌頂實在非常深奧,如獅王出現,群獸懾伏。但請問得了灌頂以後,聽說還有一個名叫『引導光明入道』之口訣。那口訣如何去求呢?」 密勒日巴尊者道: 聞思修是外引導;澈澄明體至究竟,如是指示內引導; 覺受證解無離合,水乳融一真引導,此三引導我皆具; 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授此引導? 巴達朋說道:「您的這些引導法就像明鏡一般,反映影像歷歷如真。但是聽說在得到這些引導以後,尚需要到山中去住茅蓬修行,這些修行又是怎麼回事呢?」 密勒日巴答道: 深山險地無人處,獨居茅蓬是外修; 不顧此身如棄物,了無牽掛是內修; 惟一實相之底蘊,深觀決斷最勝修,三種修持我全具, 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問此法要? 巴達朋說道:「這些修持就像翱翔於天空中的大鵬一樣,懾伏一切鳥禽之屬,實在是稀有難得!但我聽說瑜伽行者們,在修持時於適當之時機會用一種『呸』字訣來入道。請您把『呸』(11)字訣替我講述一下吧!」 密勒日巴答道: 妄念洶湧紛沓時,攔腰斬斷用外「呸」; 自心昏昏戰戰時,明朗震醒用內「呸」; 安住實相無修整,是為真實最勝「呸」,此三口訣我全具; 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問此法要? 巴達朋問道:「這個『呸』字訣真正非常殊勝,就如像國王的諭敕和軍令一樣,速能成辦各種大事;但這樣修行又會發生什麼覺受呢?」 密勒日巴道: 無有整治大寬廣,能生遍滿之覺受,此為修行之根因; 無有整治惺惺去,出生光明之覺受,此為修行之道相; 無有整治法爾性,出生現量大手印,此為修行之果德; 此三覺受我全具;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問此法要? 巴達朋道:「你說的這些覺受像皓日在無雲晴空中照天下,使一切物體都明亮了,實在很了不起!但這些覺受生起後,你又得到些什麼決定的信解呢?」 密勒日巴道: 通達無神亦無鬼,我於見地得決信; 現證無緣無散亂,我於修道得決信; 心無希求及疑懼,我於果地得決信; 見修果訣我全具,何處有緣之弟子,前來請問此法要? 巴達朋聽到這裡,突然心中對尊者生起了極大的信心,立刻雙膝跪下,全身伏地,作大禮拜,頭觸尊者之足。然後起身迎接尊者入宅,恭敬承事,圓滿供養。 她於是對尊者說道:「師傅啊,過去我因無明之蔽障,全然不是真心的想學佛法,現在請你收我作一徒僕,慈悲傳授給我法要和口訣吧!」 巴達朋因遇見尊者,乃真正的反省到自己以往的驕慢過失。於是她才真心誠意的向尊者求法,隨即唱道: 噫戲!最勝上師寶,諸佛化身人中尊! 愚疑無知無明我,生此惡世罪業深; 夏日火力透雲層,浮雲飄飄偶作蔭, 我雖遍覓清涼地,踏遍大地無處尋; 冬日風雪極酷寒,傲霜美花間綻發, 愧我心怯無慧眼,未識何處尋芳跡; 惡業習氣緊纏身,我慢障眼視不清, 未識眼前瑜伽士,竟是成就人中尊! 俗女生平無可述,宿業感此卑劣身, 煩惱罪障覆蔽我,未見自心佛圓成, 心乏大勇堅毅力,忘懷正法混光陰, 偶或亦思修正法,懶怠蹉跎至如今! 可憐娑婆之女人,幸運若生富貴家,此命由人不自由; 不幸若生貧苦家,終生伴侶難找尋; 丈夫面前尋自殺,恩重父母棄腦後, 欲望絕大忍耐小,專長怨咒與罵人, 閒話是非擅搜集,離間夫婦最拿手, 慳吝成性少施捨,美食珍寶自享受, 一向不念死無常,如影隨形罪難消,噫籲!我今誠懺悔! 衷心一意向佛道,願祈慈悲傳授我,易解易行之法要。 密勒日巴聽了非常高興,以歌答曰: 賢善女徒巴達朋,所言女子之過患,聞後令我難酬答。 我若讚揚汝所說,豈不增長汝嬌慢? 我若貶責所說義,汝心難免生鎮恚; 我若直說真實語,豈不直錐汝痛處? 虔心且聽老密歌: 清洗面容之染汙,爭如清洗心中垢? 不作矯揉偽君子,爭如安處卑下位? 棄置溫順之丈夫,爭如依止具相師? 捨棄此生之作為,爭如修行得成就? 斷捨財物及慳吝,爭如廣行大佈施? 汝乃靈巧小女郎,舌如雲雀狡如鼠, 巧言善辯雖悅耳,修學佛法甚艱難! 汝乃靈巧小女郎,略如市集之滑商, 心計多謀誠有餘,修學佛法恐未足! 汝若決心學佛法,步我後塵效我行,依訣修持住深山! 巴達朋聽了,又向尊者說道: 至尊上師仁波且(12),與汝相遇得大利,我乃福薄無暇女, 晝間百事待處理,夜間沉昧睡昏昏, 終日辛勞為衣食,何有閒暇修正法? 尊者說道:「你若真正的想修持佛法,就必須認清世間的作為皆是修行之仇敵要決心予以拋棄!」於是就唱了一首「四種捨棄歌」: 幸運姑娘巴達朋,有福具信之弟子,且聽老密至誠歌。 來生旅途長於今,旅途食糧妥籌未? 旅途食糧若未備,今生極宜行佈施, 應識慳吝為怨敵,慳施猶如餵瘋狗, 為求利益反遭害,知此速應斷慳貪! 幸運姑娘巴達朋,來生之事黑如漆, 遠較今生更迷蒙,應備明燈照黑暗。 而今燈燭若未備,應修法身光明法, 戰癡貪睡是怨敵,求彼利益反得害, 應知癡惱是仇敵,知者應斷癡煩惱! 幸運姑娘巴達朋,來生可怖勝今生, 來生遙遠路途上,應覓知心之伴侶, 最勝伴侶是佛法,汝應勤修善逝教(13)。 親眷何異諸仇敵,無非礙道障法者, 欲得利益反為害,知己應捨諸親眷! 幸運姑娘巴達朋,來生險途勝今生, 汝應速覓好雄駒,最勝雄駒是精進, 精進能生眾功德,懈怠是汝真仇敵, 能生百害無一益,應斷攬惰與懈怠! 巴達朋說道:「師傅啊!我實在對來生的資糧從未準備過!現在我決定要為此事努力,請慈悲教導我的修行方法吧!」 她非常虔誠的向尊者請求。密勒日巴見了非常高興,於是對她說道:「你如果全心全意的決心修道,在我這個承傳中,不必易名剃髮或出家,亦能一樣的成佛。」於是就唱了一首「四喻五義修心訣」的歌向她開示: 幸運姑娘巴達朋,有福具信之弟子,且聽老密說法要: 取喻周遍之虛空,廣大遍滿離中邊, 汝應觀心如虛空,無有方所離邊際。 取喻空中之日月,光明普照離遮戰, 汝應觀心如日月,光明昭昭極炳曄。 取喻面前之山嶺,堅固不移無動搖, 汝應觀心如山峨,堅固安住離動盪。 取擬大海為譬喻,深廣無底難可測, 汝應觀心如大海,深深無底亦無邊, 汝應如是觀自心,離諸分別與尋伺。 於是尊者就傳授了巴達朋修身和修心的各種口訣,命她去修行。 過了不久,巴達朋產生了許多美妙覺受和證解。為了除怯心中的疑惑和障礙,她來到密勒日巴面前請示,唱了下面這首歌: 至尊勝妙上師寶,諸佛化身人中尊! 我觀虛空雖安樂,想及雲霧心不適!祈示如何觀雲霧? 我觀日月雖安樂,想及星曜心不適!祈示如何觀星曜? 我觀山嶺雖安樂,想及草木心不適!祈示如何觀草木? 我觀大海雖安樂,想及波濤心無適!祈示如何觀波濤? 我觀自心雖安樂,妄念起時感不適!祈示如何觀妄念? 密勒日巴聽了,知道她是真正在修行中產生了覺受與疑問,為了除遣她的疑惑和增進她的覺受,密勒日巴說道: 噫!善哉問也!幸運姑娘巴達朋。具信弟子當諦聽: 汝觀虛空若安樂,應知雲霧起於空, 虛空遊戲之變化,即於虛空而安住! 汝觀日月若安樂,應知星曜不離彼, 乃是日月之返照,即於光明而安住! 汝觀山嶺若安樂,應知草木不離山, 皆為山力所顯現,即於不動而安住! 汝觀大海若安樂,應知波濤不離海, 大海興用所變化,即於廣大而安住, 汝觀自心若安樂,應知妄念不離心, 無非心變之遊戲,即於心性坦然住! 巴達朋依照指示而修,深觀自心法性之實相,終於即生得大成就。 最後她離開此世時,舉身騰空,手搖鈴鼓(15),樂聲遍空,即此肉身往生空行淨土(16)。在密勒日巴的眾大弟子中,她是「領袖女眾的」四大姐妹之一。 這是密勒日巴在絳地的格巴勒桑處遇見女弟子巴達朋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空行母不僅指密乘之護法天女,任何具足密宗根性之女人,亦可以稱為空行母,或具有空行種性的人。 2. 法身普賢王如來----此處密師似用紅教的說法,以本初普賢王如來標記法身。 3. 金剛持----西藏朗達爾瑪王滅佛法後之後期西藏佛教之各派,如嘎居派、薩迦派、格魯派等,皆稱為新派密教。此與舊教或寧瑪派相對而言之,新派密乘皆稱一切密法均由金剛持佛傳出。 4. 化身釋迦牟尼佛----釋迦牟尼依大乘說,乃是化身佛,其清淨報身乃毘盧遮那佛,或大日如來,如華嚴經所言者。但小乘佛法則不承認法、報、化三身之說。 5. 無生法身----無生,即諸法本來不生之意,凡夫所見諸法生滅乃屬幻境。此「無生理」即是空性或實相,亦即佛之法身。 6. 明體----心之本性明朗而空寂,大手印稱之為「明體」。 7. 如實性----如實之性,即如其實相之性也。 8. 瓶灌頂----無上密宗之第一步,初入門之灌頂,說明修本尊及壇城之觀法。見第一篇注六。 9. 內灌頂----無上密宗之第二步,說明修氣、脈、明點及六種成就法。 10. 心性本來面----心性本來圓成,不假造作及一切有為,當下具足。本來面目之語,禪宗亦處處用之。 11. 呸字訣----于習定時偶高呼一聲「呸」字,能斷妄念之流,開顯光明。此種修法亦不得已而為之者耳,自己呼「呸」,不如別人呼「呸」來得好,突然、離作意,效果較大也。 12. 仁波且—(珍)寶之義。 13. 善逝----即如來,或佛陀。 14. 原文無此句,但含意有此,此為譯者所加,使情境較為生動。 15. 鈴、鼓----密乘行人,修儀軌時,皆用鈴、鼓作樂,為一種密乘之表記也。 16. 空行淨土----密乘之淨土亦稱為空行淨土,淨土中人皆為空行種性故。男者又稱勇父,女者稱勇母或空行母。 敬禮上師。 尊者答道: 敬禮譯師瑪爾巴,我於他鄉修行時,於無生法得定解。 今生來生二執著,皆已斷除得清淨,於六道境得解脫。 切斷生死繩縛故,徹證諸法平等性, 苦樂二執得清淨,虛假識受得解脫。 斬斷取捨二執故,我契諸法無別境, 輪涅二執皆清淨,道地幻行得解脫。 已離希冀與怖畏,永斷諸疑心安樂。 其他的施主們又問道:「捨此之外,其他的悟境,請一併開示一下。」 尊者道:「為適應你們施主的心意,我現在唱一首歌來幫助你們增長善根吧!」 隨即唱道: 父母助我作外因,自賴耶識為內緣, 中間得清淨人身,得此三緣離惡趣。 生死境界於外顯,信心出離於內生, 中間常思正法教,此心乃能離親仇。 如父上師作外因,本來智慧內開顯, 中間得決定善解,乃能於法斷疑惑。 六道有情顯於外,無偏大悲顯於內, 中間常思修行事,能斷貪欲起慈悲。 三界於外自解脫,本來智慧心內生, 中間具確定證悟,如是乃能離惡危。 五欲愛樂顯於外,無執智慧顯於內, 中間能行平等行,苦樂二執自解脫。 無為無事顯於外,心離冀畏顯於內, 中離勤勇與作為,善惡二執皆超脫。 法師釋迦古那說道:「尊者的定慧早已達到究竟圓滿的地步了。我雖然過去已經參謁尊顏多次,但迄今能未得到使我能信賴和依止的口訣。現在務必請尊者慈悲賜我灌頂,傳授口訣,予以攝受。」 尊者隨即傳給他灌頂和口訣,並命他立即依之修持。 不久,釋迦古那產生了覺受和疑問,來到尊者前問道:「上師啊!如果外境和輪迴是根本沒有的,那麼我們根本也用不著修什麼行了。如果心也是空無的,我們亦不要上師了。如果上師也是空的,那麼誰也不知道怎樣去修持了。請尊者把這些疑問為我解釋一下,同時懇請您傳授我『指示心性』(2)的口訣。」 為酬其請,尊者歌曰: 顯有之性本無生,雖現生相無可執, 輪迴體空無實相,心體法爾本雙融,若有方所起愛執。 如量上師具傳承,自創『上師』是愚行。 心性猶如大虛空,偶被妄念烏雲遮; 如量上師之口訣,恰如狂飆卷殘雲,妄念自滅光明顯; 此時心中之覺受,一似日月朗晴空,十方三世皆寂滅!(3) 無可執取離言詮,決定證悟如星現, 於一切境樂融融;法身之體離戲論, 六識境顯空幻中,自然離勤住勝義, 超越自他一切境,無執智慧常相續,三身不離甚奇哉! 尊者繼續對他說道:「法師啊!不要貪著此生的榮譽和安樂,莫要被名相所縛,而讓名相牽著自己的鼻子到處跑。應當盡此一生,矢志修行。你若這樣去做,其他許多人也為仿效你去努力修行的。我說的這些話,請勞記於心。」 隨即歌道: 具足善根諸施主,人生寧非枉勞耶? 資財寧非幻化耶?輪迴寧非性空耶? 欲樂豈非如夢耶?毀譽豈非谷響耶? 顯境豈非心性耶?自心豈非佛陀耶? 佛陀豈非法身耶?法身豈非法性耶? 開悟之時何感受?親見一切惟心現! 故應晝夜觀此心!觀心轉深無所見,即於無見而安住。 自己即是大手印,心中亦無有我相,不執識見坦然住; 根本後得無別故,我已超越道次第(4), 凡所顯現體性空,念時即持無不持。 我已親嘗無生法,由觀心故得證悟, 其他密乘方便道,氣脈明點及業印(5), 念誦真言觀本尊,四種淨住(6)等修觀,大乘權巧方便耳。 雖然親勤修斯法,不能盡斷貪嗔根! 一切顯境由心起,應觀心性畢竟空; 若能常契無生境,供養持戒諸善行,一切法爾得圓滿。 釋迦古那依尊者囑,從此專心修行,獲得了殊勝之覺受及證解。以後他就成為尊者最親近的「出家弟子」之一。 以上是尊者在雅龍腹崖度化釋迦古那法師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定解----決定的悟解,由現量所證之悟境,不可動搖,故名定解。 2. 指示心性----此即大手印傳法時,上師用特殊方便使弟子立刻見到自己之心性的方法,其法不拘一定之形式。頗似禪宗之活潑的種種接引法,如棒、喝乃至默言等皆是。 3. 此句本來應該作「洞然明見十方三世齊寂滅」,除十方三世皆同時寂滅外,且有極重之「洞然明明顯顯的看見」的意味。此處因拘於文體不易譯出,故特別提出。 4. 超越道次第----已經超過五道、十地、四瑜伽等境界而至究竟地也。 5. 業印----或事業手印,即密乘修空樂雙運之法。亦可簡譯為事印。 6. 四種淨住----或即四梵住修慈、悲、喜、捨定之法。但譯者不敢確定。 尊者密勒日巴從光明洞行至蒙境的一所城鎮去乞食。該鎮的中央正聚集許多人。密勒日巴向他們說道:「今天早晨,要請你們給我這瑜伽行者一些食物。」 他們說道:「瑜伽行者!你是不是前一向住在繞馬的那一位呀?」 尊者說道:「不錯,我正是。」 眾人說道:「你真是一位稀有難得的修行人啊!」於是都對密勒日巴生起了恭敬和信心。 人群中有一對斷絕了子嗣的夫婦延請尊者到他們家去;進入宅內,二夫婦對尊者恭敬供養承事後,就對尊者說道:「師傅啊!你的家鄉在何處?你有什麼親戚呀?」 第十二篇 牧牛童覓心的故事 -1 第十二篇 牧牛童覓心的故事 - 2 尊者說道:「我已經捨棄了家園和親眷,親眷和家園也捨棄了我,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窮人。」 二夫婦說道:「那太好了!你就作我們的義子吧!我們有一片極好的土地,再替你找一個你喜歡的姑娘。這樣一來自然而然的不久你就會有許多的親戚了!」 密勒日巴說道:「這一切我都不需要,我捨棄他們還來不及呢!」 隨即歌道: 初享田園似甚樂,隨即身心受煎熬, 耕犁挖掘極辛苦,下種常不結果實。 薄田饑荒之村鎮,一似幽魂無依處, 終乃棄之奔他鄉,積罪家宅折磨心, 於此無常之牢獄,我無絲毫之所欲,汝之義子我不為。 施主夫婦說道:「請你不要這樣說,我們為你仔細尋找一個你最喜歡的,家世高貴的新娘,不是很好嗎?」 密勒日巴以歌答曰: 新娘初至如仙女,嫣然一笑百媚生,千看萬看無厭足; 不久面目如羅刹,兩眼圓睜似銅鈴,罵彼一聲還十聲! 汝若抓彼之頭髮,彼以腳踢汝膝蓋; 汝以木棍來打渠,渠用銅杓作回擊。 最後變成老醜婆,牙落滿地似血盆, 眼似母鬼極可怖,如斯爭吵女鬼伴, 一無可樂應棄捨,汝之新娘我不需! 二夫婦說道:「年紀老了,臨近死亡的時候,確實不能像年輕時一樣的快樂享受了。但從另一方面說,我倆如果沒有一個兒子,心裡實在哀傷悔恨,其悲痛真是難以形容啊!難道你連兒子也不要嗎?」 密勒日巴以歌答曰: 小兒初生似天子,如意可喜令人憐,此心深愛難言說。 不久竟成所債者,予與予求無饜足; 別人妻女帶進家,自己父母擯門外, 恩父喊叫不理睬,慈母呼喚無顧回; 最後四鄰播惡語,是非真假弄不清, 親生之子竟成仇,令人心傷慘戚戚。 輪迴繩縛應斷捨,世間子侄我不需! 二夫婦說道:「自己生的兒子的確可能變成仇人一樣的,那麼就要一個女兒也可以呀!否則我們心中實在不甘啊!」 密勒日巴以歌答道: 初生女兒似仙嬰,惹人憐愛勝金銀,及長變成討債人。 母親背後偷財寶,父前拿物逕出門。 不於親恩作酬報(1),反令父母時傷心。 終成持刀紅面婆,好則嫁人作忠奴,壞則災禍帶進門。 女人多是煩惱因,入彀難脫眾苦逼, 敗壞諸事麻煩多,汝之姑娘我不需! 二夫婦說道:「沒有子女也許不要緊,但如果連一個親戚都沒有,則會處處受人欺侮,難以忍受啊!」 密勒日巴歌道: 初遇親屬招待殷,暢懷談笑甚悅心, 不久都成酒肉伴,來往應酬宴會頻, 最後竟成貪嗔因,捲逃官訟勞損人, 吃喝伴友應棄捨,世間親朋我不需。 二夫婦說道:「你也許根本不需要任何親眷,但是我們卻有許多財富和珠寶,無論如何請你要收下它們啊!」他倆至誠的懇求,要把財寶供養給尊者。 尊者說道:「日、月不會為了照耀一個小小的地區而常住不動的。我為了修行和利益許多眾生的緣故,也不能終生住於一處,我當然不能作你們的義子。但你二人今生能在此地遇見我,憑此因緣,今生和來生都會得到利益。現在我為你們發一個善願,願我們大家能於來生在烏金淨土相會,至於你們的財寶,我是不需要的。」 隨即歌道: 初時財寶似宜人,令己享樂令人羨, 多多益善無饜足;不久成為吝嗇因, 慳繩吝結纏縛故,不能施捨作善業, 招來鬼怪與仇敵;自己辛勤所集財, 終為別人所享受,最後竟成生命魔, 損惱身心極苦惱;輪迴財物應棄捨,財鬼錢魔我不需。 二夫婦聽了,對尊者生起了不退的信心,把他們多年所集的財寶全部施捨於佛法的事業。他倆從尊者處得到了修持的口訣,依之修行不懈,於臨終入道,永離惡趣諸苦,漸次獲得菩提覺位。 尊者隨即返回繞馬之菩提坳。昔日之施主們皆來供養承事。尊者於心境開暢定慧增長中,安住彼處。 一天,有兩個牧童前來朝見尊者,其中較年輕的一個問道:「師傅啊!你難道沒有伴侶麼?」 尊者道:「我有伴侶呀!」 牧童道:「他是誰?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呀?」 尊者道:「我的伴侶名字叫做『菩提心』。」 牧童:「他現在在那裡哩?」 尊者:「他現在在一切種識的房宅中。」 牧童:「什麼叫作一切種識的房宅呀?」 尊者:「那就是我自己的身體(2)。」 年長的那個牧童說道:「這位師傅說的話不能幫助利益我們,我們走吧!」 年輕的牧童說道:「所謂『識』者,是否指我們的心,而身體就好像是這個心的房屋一樣呢?」 尊者道:「不錯,正是如此。」 牧童道:「人們的房屋中,有的只有一個人居住;有的卻有許多人住在一起。身體內所含的心是一個呢?還是有許多呢?若是有許多,是怎樣生活在一起呢?」 尊者:「心是否只有一個,或是有好幾個,你自己去觀察吧!」 牧童:「好!我回去就開始觀察。」 第二天那個年輕的牧童又回到尊者的面前說道:「師傅啊!昨天晚上我仔細觀察此心是一是多,究竟所謂『心』者是怎麼回事?我發覺『心』只有一個。想要殺它也殺不死;想趕它也趕不走;想抓住它也抓不著;壓制它也壓不住;安置它,它也不肯停留;放它跑去,它也不走;收集它,它也不集攏;看它又看不見什麼;觀察它也無什麼結果。 如果說它是有的,想使它出現,它也不出現;若說它是「無」,它又明明的現前。這個『心』好像是明明朗朗的,空空蕩蕩的,微微細細的,奔跑無羈的(3)。究竟心是什麼,我實在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請師傅開示我吧!」 為答其問,尊者歌道: 護畜牧童聽我言: 糖漿之味甚美好,雖聞其味甚甘甜, 若未親嘗不能知,甘甜二字僅意境, 親用舌嘗乃真知,現比(4)境界不同故。 如是心之自性者,若憑他人來指示, 只現片刻非真見(5),若能依使刹那現, 努力觀覓此心性,乃能決定真實相,汝應如是住汝心。 牧童說道:「那麼就請您傳給我指示心地入門的方法,今天晚上,我就努力地尋覓此心性!」 尊者說道:「好吧!你今晚就靜心誠意的去觀察你的自心是什麼顏色?是白的嗎?還是紅的?還是其他任何種顏色的?再觀察心的形狀是怎樣的?是長形的呢?還是圓形?還是其他任何一種形狀?再內觀自身,從頭到腳心看看它住在何處?」 第二天早晨太陽升起時,牧童趕著牛羊來看尊者。 尊者問道:「昨天晚上,你用功去尋覓自心了嗎?」 牧童說:「是的,我尋覓了。」 尊者說:「你尋覓的結果如何呢?」 牧童說:「我發覺此心是明明朗朗的,變動不停的,不可捉摸,無任何顏色及形相。當它與眼睛合作時就能視,當它與耳朵合作時就能聽;與鼻合作時就能嗅;與舌合作時則能嘗味和說話;與腳合作時則能走路;上動則下(6)搖「?」 現在的這個身體各器官都像是『心』的奴隸一般,身體之器官都健康舒樂時,『心』就令他們去作種種的事情而謀取利益;當身體老邁或病衰了,或是遭到了傷害,『心』就會像拋棄揩屁股的石頭一樣,捨棄此身,逕行離去。 『心』像個圖小利的滑頭人,身體為它殷勤服務侍候得好好的,也留它不住;當身體給它痛苦時,它就會自起抵抗,準備離去;當晚間睡著時,它就會與身體分開。這個『心』真是辛苦忙碌得很啊!我也是因為這個『心』所以才吃盡一切痛苦的呀!」 尊者聽了,向他歌道: 牧童小友聽我歌,此身實況甚難言,介乎有識無識間; 心識常為大罪人,今嘗惡趣之極苦, 何不斷捨輪迴根,直趨解脫安樂城。 汝若有意行此道,我當為汝作引導! 牧童答道:「是的,師傅啊!無論如何請您常護念於我,予以慈悲攝受!」 尊者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牧童道:「我叫佛護居士。」 尊者:「你今年多少歲呀?」 牧童:「今年十六歲了。」 於是尊者就傳他皈依戒,及簡扼的開示皈依(三寶)之種種功德和利益,並對他說道:「在今晚以前你要繼續念誦皈依文,不可間斷。今天晚上你要靜坐觀察,那個求皈依者是你的身體呢?還是你的心?明天早上來告訴我觀察的結果。」 第二天一大早牧童就來了,向尊者說道:「師傅啊!昨夜我觀察,求皈依者是身呢?還是心呢?結論是二者都不對。身體各部位,從頭至腳皆有不同的名稱,因此是許多不同的個體。我又想:『求皈依者』可能是身體各部份之總合,但是等到身心分離以後,這個身體就名為『屍體』了;所以身體不能說是『求皈依者』,『屍體』也終於會潰散消滅,那時連『屍體』的名字也不存在了。 於是我又觀察,『求皈依者』是不是心呢?如果叫做『心』,就不能說是『求皈依者』,因為如果把『心』的名稱換成是『求皈依者』,那就又不能叫做『心』了。如果說過去的叫做『心』,而未來的叫做『求皈依者』,那麼在命名『求皈依者』時,過去、未來兩種心皆已消逝,因此我們就必需要命名兩種不同的『現在心』和『未來心』。 如果說過去,現在,未來一切時的『心』總合起來命名為『求皈依者』,那麼心就是常住不變的實體,心就不會有死亡。如此則過去未來一切世,無論投生於六道中之任何一道,只叫他做『求皈依者』即可,不必叫它做『心』了。再說,前生作了些什麼,我也不記得,來生會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去年及昨日之心已經逝去;明天的心還沒有出現,現在的心亦刹那次第變遷毫不停留。我實在對此事搞不太清楚,請上師慈悲開示我吧!」 為答其問,尊者歌道: 通達無我實相之上師,我以三門(7)殷重敬祈請, 加持我及我之諸弟子,令皆通達無我之實相! 祈以大悲攝受令彼等,皆從我執境中得解脫! 護畜牧童聽我言,執持吾我此心識,深觀於彼不見『我』; 若能修持大手印,無見之見必能得。 若欲修持大手印,需植深厚之法基, 誠信善慈必具足,努力培植諸善根。 大手印道之先件(8),需信輪迴因果法; 若欲出現大印果(9),應求上師傳灌頂, 以及口訣並引導,並使自身成良器,乃能容受深口訣。 修大手印之弟子,必需廣積道資糧, 苦樂皆適斷貪欲,死亦無懼真大勇。 牧童小友汝應知,如是準備需具足。 若能如此具善根,你我亦有法因緣; 若不堪能如是行,我亦不能傳口授,汝應思惟善稱量。 昨夜尋『我』不可得,此為觀修人無我,若欲續觀法無我, 效我修行十二年(10),然後乃得知心性。 幼小牧童聽我言,汝應如是安汝心(11)。 尊者想到:「我要先看一看他是否堪能修行。」 於是對他說道:「你先啟請三寶(12),然後在自己鼻頭前面觀想一個佛像。你就這樣去修吧!」 這樣傳受了習定的方法,過了七天。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牧童的父親來到尊者的面前說道:「師傅啊!我的小兒已經有七天沒有回家了,不知是否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我到處去找他。但是所有的牧童都說,他是到您這裡來學法來了,他們還以為小兒早已回家去了呢!我就告訴他們小兒根本沒有回家,又問他們這幾天小兒曾否與他們在一起?牧童們都說已經七天沒有看見他了。」 因為尊者也不知小牧童跑到那裡去了,牧童的父親就泣淚滿面的回去了。於是村中發動許多人四出尋找小牧童,結果發現他正直直地坐在一個泥洞中,兩眼凝然前視,目不轉睛,兀然而住。 大家就問他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在這裡作甚麼啊?」 牧童道:「我正在修持上師傳我的口訣呀!」 大家就問他道:「那麼你為什麼七天沒有回家呢?」 牧童道:「莫開玩笑了!我覺得坐了不過片刻工夫呀!」 但是當他看到天上的太陽時,不覺也糊塗了。原來此時的太陽,卻比他初習定時還要早幾個時辰呢!他摸著頭不解的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從此以後,這位牧童常常失去了蹤跡。有時一天,有時五六天看不見他的人影,所以大家經常都要四出去尋找他。 於是它父親就對他說道:「你這樣使大家都不安,常常要到處去尋你,大家心中都擔憂不已,你願意長期與尊者住在一起嗎?」 牧童道:「我十分願意!」 於是他的父親帶著食糧及所需,把他送到尊者的居處。尊者隨即傳他居士戒,向他講解因果的道理;最後又傳授他開顯俱生智之口訣(13),牧童依之修持後產生了頗為殊勝的覺受。 密勒日巴非常高興,為了抉擇分別相似和真實的悟境,他(鄭重的)對牧童唱了下面這首歌: 親蒙那諾梅紀(14)之加持,至尊譯師瑪爾巴前敬禮。 以口說法之法師,講授精采似廣博, 一旦臨終捨軀時,口說無用拋虛空。 臨終光明(15)顯現時,由無明障成迷蒙, 驚懼法身死光明,百般逃避作鼠竄。 雖然終身習三藏,死時竟無絲毫用! 精進禪定諸行者,覺受光明顯現時, 其心竟生增上慢,誤將定光作慧光, 沾沾自喜以為是,錯過死時法身境,子母光明未得合。 昔日所修之禪定,死時亦無大利益(16),仍未根拔惡趣因! 吾子牧童聽我歌,謹持身要(17)習定時, 妄念寂滅無分別,如是恒常持正念,振發精神堅毅修, 忽覺自心頓光明,猶似燈光燦煜煜, 心似花開極清朗,此時心境似以眼, 觀前廣大晴空然,明空赤裸兀惺惺; 明澈無念此心境,不過禪定覺受耳! 以此定境做基礎,至誠懇請三寶尊 起用聞思之慧觀,通徹明瞭幽微法; 再以觀察之妙慧,於無我境作深觀 配合善巧禪定力,運大慈悲及宏願, 發心利益眾有情,以此功德悲願力, 則能向上得突破,現量證取真見道,洞見無見之正觀! 此時方能心自覺,一切希懼極愚疑! 無行自然至佛地,無見自然見法身,無作所欲自然成。 吾子牧童小居士,汝應如是安汝心! 此後,尊者就攝受他作侍奉弟子,傳授全部的灌頂口訣,命他繼續修行。以後他證了究竟的覺受與證解,成為尊者「心子」之一,名叫惹巴桑結加----佛護布衣。 這是尊者第二次到繞馬,遇見惹巴桑結加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敬禮上師。 尊者密勒日巴,由彩絲洞行至容普地區之光明洞,即於彼處而住。其時由尊者的家鄉咱普處來了一群青年朝拜尊者。 他們對尊者說道:「您從前(以咒術)誅伏仇人,現在修持佛法已達到超勝之地步,實在是稀有難得令人驚歎。我們來您面前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努力去學佛,但一回到家鄉,就又想去作世間上的種種事情了。這種(心意不堅)的心理,如何去對治呢?」 尊者說道:「如果一個人確有把握地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能夠解脫生、老、病、死、輪迴諸苦的地步,那麼他無論怎樣作,都可以無所不樂!否則,就應該時時思惟:『今生固然痛苦,來生的痛苦會比今生之苦更長更大。』因此警覺到為了來生的利益應該去更最大的努力和準備。」 隨即以歌釋曰: 吾輩世間之眾生,浮沉生死河流中,常為生老病死逼; 來生尤較今生苦,應備舟筏到彼岸。 可懼妖魔及閻羅,來生路上極怖畏,應覓護使作伴行。 貪嗔疑等諸煩惱,黏著尤勝於今生,應覓對治以為備。 三界輪迴途遙遠,來生路長勝今生,應備資糧好上道; 為護來世安樂計,應勤準備修正法。 他們說道:「您的開示對我們的向道之心,有極大的幫助。我們將會來到您的面前,依止學法。常識和佛經都告訴我們:自找苦吃的極端苦行並無任何意義;所以請您為了護佑施主及我們徒眾的福財起見,受納一點點我們的供養資財吧!適才您的開示,我們仍不十分明瞭,請您解釋一下吧!」 為酬其請,尊者歌道: 依止善巧之上師,解脫護使之謂也; 慷慨佈施貧困者,道上資糧之謂也; 修行所得之覺證,猶如黑夜月輪升,此亦護使之謂也; 廣施儲財為佛法,籌備舟筏之謂也, 若得見地離宗派,始能修觀無散亂, 行藏若能與法合,是名持戒悅上師,得益死時無懊悔。 親眷施主與徒眾,於我行者無需要!汝輩世俗乃需之。 名譽地位及威儀,於我行者無需要,愛八法者(1)乃需之。 財寶資具及熱鬧,於我行者無需要,好虛名者乃需之。 盥洗清潔與衛生,於我行者無需要,汝等青年乃需之。 以上所說十二事,世人競競追求者, 捨棄於彼甚艱難,非是人人堪能者。 密勒布衣瑜伽士,今日所唱吹牛曲,汝輩青年牢記心。 欲得安樂修佛法,心厭塵囂住靜處, 若具堅毅可獨居,欲得佛果常修行,如此必勝四魔(2)敵。 訪客中有一位精進、智慧和慈悲都具足的青年,他向尊者說道:「上師啊!我們一向都只是為了今生之種種需要而努力,從來未替來生作任何打算。現在我願意聽從您的指導,捨棄今生之一切,專為來生之幸福而努力,請您慈悲攝受我吧!」他這樣非常墾切的祈請尊者。 於是尊者對他說道:「能夠獲得暇滿的人身寶而修學佛法,實為甚難稀有。一百個人中也難找到一個真心學佛的人。要找到合格的上師以及其他修法之清淨順緣更是極為難得。你現在各種條件都完全具足,應該善自珍惜,專心一意地去修學佛法。」 隨即唱道: 能離八種之無暇,獲得暇滿之人身,實在稀有極難得; 能捨此世之欲樂,善巧使用暇滿身,修學佛法極難得, 能觀輪迴諸過患,嚮往清淨涅槃道,一心修行極難得; 百人學佛難覓一,具足各種之善緣,如是之人甚難尋; 信心不退無疲厭,堪能長期修定慧,如是弟子甚難尋; 無有恐懼及逼迫,圓滿具足各順緣,如是寰宇甚難尋; 見行宗派皆相同,性情相投甚合洽,如是道伴極難得; 無有一切諸疾病,堪任勞苦極健康,如是身體極難得; 縱或具足此一切,內外順緣皆圓滿,一心修持極難得; 如是難得九種法,雖云難中又難之,努力行去必得成! 他聽了此歌,不由對尊者生起了極大的信心,就侍奉尊者,親近學道,尊者亦予以慈悲攝受,傳授他灌頂和口訣,使他終於得到成熟,獲得解脫。以後他成為尊者的親近大弟子之一,名為咱普惹巴。 這是尊者在彩絲洞遇見咱普惹巴的故事。 譯文:張澄基 音檔製作:殷軍 本 篇 注 解
1. 八法--見第一篇注九。 2. 四魔----通常指病魔、中斷魔、病魔、煩惱魔,此皆障礙行者修道之魔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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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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